56 戏剧 大房和二房虽然是同一个宅子……_圆圆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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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戏剧 大房和二房虽然是同一个宅子……

  大房和二房虽然是同一个宅子隔开的,但中间门的距离不算短。

  十二月天都冷得人发抖了,坐着干烤火脚还是冻得慌,静下来体会一下就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冰渣子。

  段圆圆想自己走走,所以没要小轿子,戴了护耳和披风就跑了。

  ——这种出门的机会又不是天天都有,而且就这几步路嘛!

  结果几个人一走就二十多分钟,走了这么久也才走到大门口,要是老太太被藏在最里头,那又得再走二十多分钟。

  青罗想到这个脸就绿了,天这么冷要是把姑娘冻坏了怎么办?她又折腾着要叫轿子过来。

  段圆圆还是没同意,她上一次出宁家宅子是跟宁宣一起去认识外头的铺子,但功课都需要温习啊,久了不出去现在纸上的东西她还记得,怎么走到那里去已经模糊掉了。

  宁家这个宅子她也就认识后院的样子,前头各房住了什么人,办什么事那都是一知半解。

  段家是乡野小民,她在里头是跑惯了的,现在一步一步走在青石地板上,段圆圆才知道,原来从她的屋子走到大门口要这么长时间门。

  门外是新的世界,她都没好好看过啊!

  卖豆腐的卖烤红薯的卖寒冬饮的,热气腾腾的喧哗声都很别致。

  段圆圆瞧着稀奇极了,这跟段家宅子附近的田野景色完全不一样!

  偏门上还有丫头婆子叫住卖针头线脑的婆子扯手帕。

  段圆圆看到杜嬷嬷养的那个跟她女儿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也在,她穿着白绫袄儿和寿菊纹路的棉裤子蹲在地上,跟另一个小姑娘买伤心凉粉和莲子糊吃。

  小孩子养得结实,穿暖了就不怕冷,这么冷热乱着来也活蹦乱跳的。

  杜嬷嬷看段圆圆瞧着小丫头了就笑着跟她说:“米儿跟那头那个卖凉粉莲子糊的两婆孙有点儿缘分。”

  之前那个小姑娘家里活不下去也是叫卖了的,只是她长得不怎么样,最后没卖出去,她娘老子还给人牙子赔了二升米钱。

  实在没办法了,她外婆有空就带着她上山捡山货,存够了再拉着板车出来卖,小姑娘记得这条街有钱人多,都是做生意的,也不怎么赶人,就把外婆往这里带,回回都要在墙外头叫:“米儿,米儿。”

  门房打都打不走,这又是普通老百姓不好动粗,让宁宣知道了少说也是一顿班子。

  最后门房只能叫米儿出来。

  米儿也记得一张床睡了几个月的小伙伴,就带着宅子里的丫头们出来买东西,好歹能糊口不让娘老子再把这小姑娘卖了。

  “也算是共患难了。”说完杜嬷嬷又感叹:“这婆孙两个力气跟小花差不多,一日能推百多斤的东西走街串巷去卖,中午不吃饭,自己摸个院子要碗井水啃馒头都还有劲儿活着。”

  段圆圆听着就知道宁宣是为这样的情义动容。

  丫头们在前头买东西门房都没撵人,没宁宣吩咐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她心疼地想,表哥总是喜欢这样的温情,看到就像他自己得到了。

  段圆圆就笑着让青罗把两婆孙叫过来,看她框框里凉粉还剩了一小半儿,就叫人全买了分给丫头们吃。

  那个小姑娘,虽然没有被买走,但在人牙子家里已经受过简单的训练了,看到段圆圆穿得光鲜亮丽,后边还有一串尾巴就拉着外婆作揖说谢谢。

  米儿看见杜嬷嬷甜甜儿地叫了声娘,又跪下来给段圆圆磕头脆生生地叫奶奶。

  段圆圆笑着给她拿了把铜钱放在小荷包里说:“去玩儿吧,穿得暖暖的,别叫人拐走了。”

  她顿了下又说:“没事叫你的朋友走小门来家里玩儿,只是别叫老爷们瞧见,你娘不是给你挪了个小屋子吗?”

  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待待还是可以的。

  米儿激动坏了,知道今天不用学规矩干活,拉着小姑娘就欢天喜地地回屋玩儿。

  小姑娘外婆给段圆圆调的那碗莲子糊,料堆得勺子都搅不动,然后很痛快地带着空扁担找婆子摆龙门阵去了。

  宁家大房门户大开,二房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只开了一扇侧门,红布喜饼姑六婆都一摞一摞往里头跑。

  青罗看了一眼就觉得太热闹,显不出段圆圆的孝顺。

  两刻钟的路,每一步都不能白走!

  青罗看着大门冷笑了两声,气沉丹田,大喊道:“开门!开门!!我们家奶奶来给老太太磕头了!!!”

  这嗓门儿震得里头瓜子儿花生牌小花牌掉了一地,来来往往抱着红布的姑六婆里头有认得青罗的,一看就说来的准是段家大姑娘宁宣的小表妹。

  又说:“孝顺啊孝顺,天天在在家给老太太磕头还不算完,老太太到二房小住几天还撵着过来磕。”说完还有人想去看段圆圆的头,看是不是鼓起来的,只是还没凑近,青罗就带着姑娘进去了。

  门房点头哈腰地站在身后对青罗捂着胸口直喊祖宗姑奶奶。

  以前也没见这姑娘嗓门儿这么大啊!

  段圆圆忍不住笑,唉,他们家表哥说了,宁这种可以体现节操的事必须要大张旗鼓地宣传,不然等于白干。

  现在一看,伺候她的人已经尽得真传!

  段圆圆是从正门进来的,来接她的丫头守在侧门上听了消息就溜了,就怕被青罗逮住发作。

  最后还是琴姐来接的人,方小太太在里头招呼来帮忙的姑六婆,抽不出身来。

  琴姐还穿着她的红衣裳,这回连扎头发的绳子都是红的,还串着珊瑚珠。

  也是她命不该绝,眼看着名声要毁了,谁知道天降孝星,让老太太又活了!宁大没算计成,在家对琴姐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把她当成丫头使唤。

  段圆圆难得感慨:“都说我是有福之人,你才真是有福啊,红色果然旺人!”

  “我怎么能跟奶奶比?”琴姐也笑了,在前头带着路跟她说:“我娘也这么说,让我以后都不穿别的衣裳呢。”

  段圆圆这才发现她对自己客气了不少。

  可能因为之前她给的那件孝服,更多还是因为她们母女两个都恨那兄弟恨得滴血。

  宁宣现在对这个弟弟十分冷淡,都只肯做面子功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方家两母女久经沙场,一旦想通,态度转得又快又好,之前两人仗着有肚子已经不怎么上门黏着陈姨妈。

  今儿一见,琴姐跟没事儿人似的,对自己又亲昵又亲切。

  段圆圆听她甜甜地说了两句话,背上就麻了。这两母女立威的事迹现在时不时还被杜嬷嬷拿出来说——这是何等的威严,姑娘就是太好性儿,怎么不学一点儿这个呢?

  琴姐笑得越灿烂,她就越觉得吓人。

  琴姐说得越多看段圆圆越不说话,心里也明白过来自己招人烦了,脸上也没恼,把人送到老太太院子门口,还贴心地道:“我和娘就在前头那个院子,奶奶出来先过来和盏茶再走。”说着就笑嘻嘻地走了。

  老太太住的院子很寂静,外头的喧哗声穿不过来,但排场依然很大,小丫头抬着锅碗瓢盆和樟木大箱子不停地往屋子里头送。

  还有人嘻嘻哈哈地在空地上踢毽子。

  段圆圆好像进入了什么拍摄现场,汗毛都竖起来了。

  低低的屋檐和四四方方的天压根就不允许宅子里的人做很大的体育运动,她做过羽毛球和丫头们一起玩,成不成功都是后话,但1.0还没来得及升级,就飞到屋顶上了,最后还是裕哥儿爬上去拿下来的。

  武太太听到就不许她玩儿了,说这个幅度太大,不够淑女。

  要是在宁家东西飞隔壁去怎么办?

  被男人捡到不是惹人闲话吗?

  所以这里的小姐太太们要是吃胖了的小只能靠饿着和踢毽子这种小幅度运动减肥。

  但老太太脚不能走,在宁家养尊处优惯了,还没生病瘦下来的时候胖得跟猪差不多,好手好脚的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她看一次就打一次。

  小丫头快乐地踢毽子,——一看就是给外头人装样子的!

  所以她们都知道老太太走了吗?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像装的。

  段圆圆进去后,丫头们就不唠嗑了,调笑的表情也迅速从脸上退了下去。

  她们恭恭敬敬地侧身,低着头对段圆圆说:“大奶奶好。”

  段圆圆吞了口口水,看着院子里井然有序的人和开得繁茂的花朵,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

  她抓着青罗的手镇定地穿过院子走到了房门口。

  门紧紧地关着,就留了一扇很小的窗户通风。

  门口坐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笑眯眯缩着身子骨晒太阳唠嗑,手里还拿着针头线脑给自己做棉裤棉衣。

  这种场景非常真实。

  木头喜阴爱水,做的房子再好,冬也总觉得阴暗湿冷,还会经常会漏风,如果不及时描补,住起来就闹心得不行。

  婆子门用不上昂贵的炭火,又没有鹅绒鸭毛,每到冬天就会这么聚在一起做棉衣穿。

  这种快乐和谐的场景在段家老宅里很常见,但在宁家,段圆圆只看过她们冻得通红的手,不在她跟前伺候的人,她很少看见过脸。

  段圆圆只看婆子穿着和发饰,她也能认出来,这是被送出去的伺候过老太太的人。

  老太太屋子里的人终于肯把脸露出来了。

  段圆圆看到只觉得胆战心惊。

  里头几个婆子已经得到了吩咐,看见段圆圆就拿了个蒲团过来,笑着说:“奶奶,老太太身子骨不爽,让你在外头磕个头就成。”

  段圆圆麻利地跪在蒲团上,头挨着地板轻轻碰了下尽了孝心,然后人就被青罗扶着起来了。

  接着就有一个佝偻着背的女人身影在老太太屋子里站起来,通过窗户跟她说:“老太太知道你的心了,回吧。”

  段圆圆一下就认出来这是曹氏的声音,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婶子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被关到小佛堂了吗?这是儿子成亲被放出来了?

  曹氏还没开口,婆子就说:“我们太太孝顺,日日衣不解带地伺候老太太呢!”

  段圆圆还想看两眼曹氏,但她说完这句已经缩回去了。

  接着段圆圆就听到规律的木鱼声,婆子们也不说话了,还低头做着棉衣棉裤。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外头抬着木箱子的小丫头笑得甜甜儿地叫了她一声,侧身抬着东西进去了。

  段圆圆只觉得浑身一寒,侧头就拿眼去瞧那个箱子,小丫头抬手的箱子肿肿的,看起来像冻疮,但还没有冷到生冻疮的季节啊!

  青罗就凑在段圆圆耳朵边说:“走吧姑娘,里头抬的是冰。”

  她夏天取冰的时候看过这种大木箱子,里头就是整块儿的冰,要用刀切开才能用。

  四川的冬天温度不够,常常有暖和起来的时候,尸体放久了很可能会烂掉,需要源源不断的冰把封起来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两个大老爷想出来的不损孝道的办法就是让曹氏守着老太太?

  是她生的儿子要成亲,有罪孽都在她身上。

  段圆圆这么猜着跟丫头们说,说着说着,她想起曹氏平稳的声音。

  估计曹氏也是心甘情愿这么干的,不然早就闹起来了不是吗?

  罗衣之前怕吓着她都没敢说,这会儿看奶奶自己猜出来了,这才跟她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知道是给自己儿子冲喜,这几日都跪在里头很虔诚地给老太太磕头写经,听说写的还是忏悔经,让老太太别怪她儿子,外头人再想也想不到这么个活跳跳的人能跟老太太天天睡一个屋啊!”

  谁来给老太太请安,听到她的声音都得信老太太还活着。

  曹氏不知怎么还真孝顺起来了,自己一个人就折腾着把老太太的衣裳换了。

  她说——这个衣服老太太穿了烈火烧身。

  换下来的衣裳她准备给老太太做葬品,就收在房里用香火供着。

  段圆圆最后连茶都没喝就跑了!

  她在门上给老太太磕了几天的头,头七那天被宁宣按在了家里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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