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相_本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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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真相

  江低头,感受他潮湿温暖的手指。

  他想,对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但自己那玩意儿还在硬硬地戳着人家肚子,这情境尴尬,怪异,一时让江心白所适从,不知道怎么收场。

  ……

  “……那,那宴会的事,是真的用我吗。”终于,他退后一步,离杨广生远了点,问道。

  杨广生出现种意料之外的神色,很快又消失了:“是。你得跟我去一趟,行吗。”

  江心白:“嗯,当然。应该的。”

  两人之间神奇又默契地恢复了日常交流方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等杨广生收拾妥当,两人就出了门。下午送杨广生回家的司机还在车里等他。

  俩人都坐在车后座,分坐在宽敞的座椅两侧,一路没说话。江郊有点远,车内又安静,昨晚喝酒到太晚,今天工作又起得很早,所以,渐渐的,江心白开始感觉昏昏欲睡。

  他想着杨广生刚才说过的话。“林树丰让你爬我的床”。

  不。那只是阴差阳。只是意外地发生的脱轨事件。

  他自己一直这么觉得的。但现在……

  ……肯定是么?

  “设计”……

  江心白想到皮特。第一次遇见我算是巧合。第二次也是?他出现得时间场合未免也太巧了点。还有,这个人蒸发了吗?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么一想,他马上又联系到林树丰。听意思,他明里暗里对付杨广生不是新鲜事了。所以,这家伙知道杨广生是什么人,容易在哪里心软,容易在哪里栽跟头,甚至,他的口味。

  而,众所周知杨广生一直都是在上面的。

  所以,如果,假设,皮特真是林树丰安排的,那他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想让杨广生睡我的么?

  因为最开始林树丰就对自己说过,“杨广生这人很心软的,你顺着他……”。

  ……

  江心白很愤怒,他想,这次回海城,翻了天也要把皮特翻出来问个清楚。

  (你不想想我是谁,想要什么样的助理没有。)

  (我可真的是……操,想想就跟我让他给干过了一样。)

  (以后,能不能别总想着打我的主意了。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小白。)

  ……

  太可笑了吧。

  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情绪。黏糊糊的。扭曲,摆动,起伏,摸不出形状。它们……

  敏感与生俱来,麻木是生活所迫。

  自尊与生俱来,现实是生活所迫。

  我想做的……

  我不想做的。

  我需要做的……

  我必须做的!

  狂躁,修正。再狂躁,再修正。过分理智真优秀。

  那是什么?那个黑黢黢的水里动着的。

  ……不会是我吧。

  这里……这里有个小孩!有没有人管管他啊!

  ……

  不知过了多久,在减速带的助力下,江心白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他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的车已经在橘红的暮色中进入一片开阔的空地,缓慢驶向一个车库。不远处,一些修剪精致的灌木所围绕的花圃的另一侧,是所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和一个蓄着水的游泳池。女仆人正拿着长长的网兜,打捞这个季节不时飘落的树叶,泳池旁边摆着一些烧烤架和长桌,几个佣人在忙碌准备着。

  江心白坐直了,揉揉发红的眼睛。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杨广生笑着看他:“困这样还让你加班,不是让我有负罪感吗。”

  江看着小杨总,想。杨广生大概本质就是这样,所以,不在乎的事情过去了,马上就能恢复原状了。

  “没事儿。我睡好了。”

  俩人在车库外下了车,一条被夕阳镀金了的白影飕飕就飙了过来,绕着杨广生转圈。

  是一条欢脱土狗。

  ……杨广生养的居然会是土狗。

  “呦,大白,你怎么几天不见又肥了你。”杨广生用腿跟狗玩了会儿,抬头看江心白:“来跟你兄弟打个招呼。”

  “……什么?”江心白一愣,看那条狗。

  ……不会吧。

  土狗不像纯种狗,流水线产品似的,它们一狗一个样,十分好辨认。江心白通过这货的杂毛花色与它流浪时期所养成的看起来小心翼翼其实既奸诈又谄媚的绿茶眼神看出了它就是之前自己在江边的那个难兄难弟。

  不过此时想到这狗为啥叫大白,他的嘴角抽了下。

  它他妈的既不白也不大!

  “大白,还认识你兄弟不?”杨广生蹲下好好跟狗对视着,正经地问。看起来竟是认真的。

  而狗也真的抬头看看江心白,张嘴喘气摇尾巴,抬起前肢搭他的小腿。

  “我操!兄弟相认了!好感人啊!”杨广生开心地激烈鼓掌。

  江:“……”

  神经病。

  江心白看着被土狗踩脏的裤腿,用眉毛威慑它让它滚蛋。可这个茶狗明显知道谁是谁主子,现在该讨谁的欢心,因此持续对他表示着欢迎和热情。就像江心白也知道打狗要看主人,所以不能一脚把它搂开一样。这点双方行为模式高度契合,都用不诚实的身体行为和对方互动着。

  “好了好了,你未免也太高兴了吧。”杨广生竟然握住那两只扒裤腿的小脏手手,一边握手似的晃着,一边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小狗的脑袋,“我都要吃醋了。”

  夜幕降临,庭院空地上点上了一盏盏明亮但又不炽烈的黄灯。客人逐渐到齐,户外烧烤宴会就开始了,阵阵香气弥漫在初秋清凉的空气中。江心白看见了梁宁,还有昨天开会时候看见的那个叫少卿的人,还有上次来江城时接飞机的女孩,其他的就不认识了。

  看到在机场见过的女孩,却没看见那个男生。江心白想,当时就隐隐能感觉到那个男生事儿事儿的,没这个女孩乖,不太符合杨广生养宠物的性子。果然淘汰得很迅速。

  杨广生很郑重地把一个飒爽干练的企业家型女客人引荐给了少卿,他们几个人就坐在一起聊天。聊了挺久一阵,那桌的事业杨广生掺合的差不多了,就离开,开始了他更热衷的事业。他走到几个好看的年轻人中间去,那些人立刻像见了食盆的宠物一样围了上来。

  只有个长发过耳气质冷清的男孩站得更远了点,低头喝饮料。

  “小白。”杨广生叫江心白。

  江心白看了眼他花团锦簇的样子,走过去,在外圈站下了。

  “我给你们引荐下,”杨广生说着把他给拉到内圈儿来,“这我朋友,小白。全名江心白。名字诗意吧,好听吧?”

  大家捧场。居然连那个一直都不看杨广生一眼的男孩都抬头了,认真看了看江心白。

  “哎,说到这个名字,突然让我想到小陶获奖那幅画。”杨广生看着那个冷清男孩说。然后他又转头对着江心白,伸手向他介绍那个男孩:“这位,陶枫,江城大学美术系国画专业,最近获了个全国美术比赛的奖,作品就叫做《江心秋月白。哎,真巧啊。我觉得你们审美层次应该是差不多的,应该引荐一下。”

  审美层次?

  杨广生又不是不知道江心白是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孤儿。扯什么蛋。

  但江心白不缺心眼,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低头不语。

  他听见那个男生说话了,声音清冷中略带着点惊讶:“您知道那个比赛?”

  “当然。主评审我熟啊。他之前有两幅画慈善拍卖,都是我家买的。”杨广生说,“你那幅画,我觉得笔触上有他老人家的风骨,只是用墨更加先锋大胆。”

  江心白抬头,看见那男孩的眼睛亮了,虽然只是一瞬而已。然后男孩冷淡回答:“没有。差远了。”

  他们聊着聊着艺术,杨广生花八十万买了这个大学生的获奖作品,而那个男孩把所有钱捐给了一个他正做义工的慈善基金会。接下来那男孩看这个暴发户富二代的眼神软和多了,偶尔还搭几句话。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杨广生说一句什么,那男孩居然笑了。

  工具人已经退居二线,站在泳池边,远远地看着,喝果汁。过了会儿,杨广生朝他走过来:“给我个地址,那个画,回头我快递寄给你。”

  “……什么?”江心白把果汁咽下去说。

  杨广生微笑了下:“《江心秋月白,这画多配你啊。八十万呢。”

  “……”江心白没说话。

  草。你咋不给我八十万呢。

  “那我给你邮公司了啊。”杨说。

  江:“谢谢小杨总。”

  杨:“不客气。喜欢就好。”

  “这幅画我能卖多少钱?”江心白问。

  杨广生意外地抬了下眉头,看他。然后噗哧笑了。

  “说真的啊?不超过一千。”

  “那您直接给我五百就行。”江心白说,“您觉得呢?我家墙渗水,不能挂画。您不是知道吗。”

  杨广生眯着眼睛看他。

  然后笑着说:“五百给你。画也给你。行了吧?怎么还不高兴了。”

  江心白喝完最后一口果汁:“那我任务完成了吧。小杨总。我回酒店了。”

  杨沉默了几秒,说:“着什么急。”

  江心白:“我查了两公里外有个公交站,通往城里。可是末班只到晚上九点,所以我得提前过去。我明天要赶早班的飞机回海城。谢谢小杨总。”

  “……”

  用谢谢堵老板嘴的下属可不够明智。

  杨广生耸了下肩膀,不置可否。江心白就握着空杯子往最近的桌子走过去,想放下杯子离开。

  “小白……”

  江心白回头,看见杨广生居然重心不稳地,似乎马上要栽到泳池里去。于是他情急地伸手过去捞了一把,而杨却收了腿,往前站住了。一把捞空的江心白重心不稳,一半脚踩在泳池边儿,一半悬空,于是他朝泳池倒过去。

  “噗通!”

  他掉进水里的时候想,我是真的傻。

  真的。

  今天,他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自信心又在杨广生这里萎缩了。

  他摔进泳池发出巨大动静,所有人都往这边看,甚至他的兄弟大白都欢欢喜喜地跑过来看热闹,在溅湿的泳池边摇着尾巴兴奋不已。

  宾客的惊讶声和狗叫声此起彼伏。

  “汪汪汪!”

  杨广生也呆了。他都没想到江心白会当真,居然还掉进水里去。不过,没一会儿,头一次见识到这种电影里傻蛋桥段的混蛋就开心地看起热闹来了。

  他蹲下,话音里带着混球的笑声:“哎呀,哈哈!看来小白还是舍不得走的吧。”

  江心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伸手扑腾:“唔!唔……”

  杨:“……”

  看了一会儿,他才似乎明白了江心白的情况,笑得更厉害了:“站起来啊笨蛋。这泳池一米六。”

  江心白听见了这句话,才稳定了心神用脚尖去找地面,然后站住了,抬头看杨广生。

  杨:“你给我演什么喜剧片呢……”

  他说了一半,被那双湿漉漉的神情可怜又慌乱的眼睛给弄愣了,不由得止住话头,收敛了些笑容。身边的宾客们发出的动静则由惊呼变成了小声嬉笑议论。

  “你不会游泳?”杨广生问。然后他想,这个孤儿是个城里人,城里没野河。如果他自己一直过得很辛苦,确实也没什么时间学游泳。

  想到这儿,他的笑容就缓慢地彻底收束,然后伸手:“过来。”

  江心白没接他的手,而是抹了把脸上的水,然后自己抓着泳池边,用力一撑,先用健康的腿跨上去,然后整个人再翻上去。动作很流畅漂亮,为他失足落水的滑稽喜剧找回了少些面子。

  初秋的江城夜晚已经有了一丝寒意,上岸后一阵凉爽的小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一个女佣抱着一条大浴巾小跑过来,递给他,他接过说声谢谢,开始擦头发。他用一只手擦,另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看。果然,黑屏了。

  他妈的。

  现在不能开机,只能等回去晾晾再打开试试。

  杨广生看着他,又看看他的手机。说:“进屋收拾下,换件干衣服去。”

  江心白当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站着,于是青着脸,沉默着往房子那边走。

  杨广生是故意的。绝对是。

  走到房门口,他就扔了毛巾,转了方向,朝别墅外面走。

  进去干屁啊,就杨广生那一米七几的个头有我能换的衣服吗。怎么,想看我穿着紧身衣缩手缩脚地出来,在客人们面前继续现眼?你们在那儿高朋满座,莺莺燕燕,拿我当丑角助兴?我可去你们妈的吧。

  门外就一条路,出门左转,不用导航他也能走到公车站。

  身后有脚步声迅速靠近了:“江心白!”

  是杨广生跟过来了,在昏暗的路灯下,站在江心白身边。

  杨看着这个在路灯下像个水鬼似的湿漉漉的苍白的脸:“我不让你进屋等会儿么?先洗个澡,等宴会结束你跟我车一起回去。”

  江心白:“小杨总,我名字没那么诗意。我爸在我妈怀我时候跑了,我妈就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只是想说那个姓江的男人没心肝,白眼狼。所以,我配不上那样名字的画。您自己留着吧。”

  杨:“……”

  江心白在黑夜之中走得很快,因为他很冷,而且越来越冷。不过他很幸运,刚到那个站点,车就来了。车停靠开门,他就上了车。

  司机看见这个浑身湿漉漉面色青白的年轻男人,身子僵滞了。

  荒郊野岭,天气晴朗,这里也并没有河流水系经过。

  怎么会有浑身湿透的人?

  “到城里。多少钱。”男人面容僵硬,只最小幅度打开紫色的嘴唇,声音幽幽没有情绪,怪异嘶哑。

  ……司机瞪着眼睛,缓慢伸出五个手指。

  对方取出一张同样湿漉漉的五元钱扔进投币箱,身体僵直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

  司机咬着嘴,都要出血了。终于还是狠下心,踩下了油门。

  车开得非常快。

  乘客不多。在江心白上车之后更加安静了。本来车开起来应该关掉的顶灯,都不关了。车里一直亮着白惨惨的灯光。

  江心白目视窗外,一动不动。身子不动,眼珠子也不动。他不想动。累了。身上的衣服难受极了,帮他保持着一个低温状态。就像自己仍然还在池水里泡着,被大家看着一样,过不去了似的。

  心里有什么暗自滋生起来的东西,膨胀着,快要炸开了。

  他回忆起岸上杨广生对自己嘲弄的笑容,想。

  淹死算了。

  到了站点,不少乘客迅速离开座位,下了车。只有一个眼球浑浊的老太太和一个靠着玻璃窗子睡过去的中年男人还留在车上。而两个新乘客刚登上车,往车尾看了眼,均抖棱了一下,紧接着也转身下了车。

  江心白借着车厢里透出去的白光瞟见车下的那几名乘客都在瞪着眼睛看他,还有一个年轻的掏出手机来录像。

  于是他很配合地把脸贴在车窗上,慢慢扯开嘴角,笑了。

  在惊呼声中,车又开动起来,开得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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