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命债_本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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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命债

  “小白。”

  杨广生很少见地发出一种情绪失控的嗓音。

  门开了,一个推药车的护士走进来,身边跟着明显是起到告密作用的女护工。

  “换液了啊。哎。”护士大口罩上的眉眼竖了起来,不满地看了眼杨广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现在算呀?大过年的伤成这样还让不安生呢?不是患者家属不能在这,出去出去。”

  杨广生看江心白,但江双手掩住头部本来就被白色缠绕得剩下不多的部分,一点脸都看不见了。

  他小声压着嗓子说话:“杨总。新年好。我的红包过期了。”

  ……

  邵斌回来的时候看见杨广生坐在护士站前的长椅上,有点意外。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进去看了吗。还好吧。”

  “不好。”杨广生回答。

  邵斌:“……他上山谷里干嘛去了?”

  “找我。”杨广生回答。

  “……”

  邵斌看着杨,难以置信地开口:“不会是以为你……”

  这回杨广生没回答。

  邵斌:“不会吧。这小子还真喜欢上你了啊?”

  杨广生转头,看他。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算了。不会说。邵斌把张开的嘴闭上了。

  他不是说正常人类能喜欢杨广生多么意外,相反,以杨广生的身份地位和手段,得到谁的“喜欢”都不难。只是邵斌觉得杨身边所有人都应该熟悉他的规则,知道他的为人。他能拿出一分心意垂怜你,小妾丫鬟们的,回个三五分就到位了。舍生忘死什么的可就太过了。

  是吧。如果那小孩真的是为感情做出这种事邵斌还真觉得看他了,想到那副长相,就少了些反感,多了些怜惜。

  是真的傻。

  那么牌子的事也真的是意外吧。

  “……哎呀。”他叹息一声。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有个问题啊。”邵斌思索着摸了摸下巴,看向杨广生:“他是怎么知道你要去疗养院的呢?这件事如果不是林树丰故意告诉他,他不可能知道。可如果是林搞的事儿,目的是什么?你都说了,江心白只是‘弃子’。哎,你刚问他没有?”

  “我现在怎么能问他这个。”杨广生眼睛看向护士站的钟表,“去会会林树丰。”

  ……

  总部。

  商管部总经理办公室。

  林树丰在椅子上转圈转得更厉害了。因为他现在屁股着火了。

  因为疗养院山里那边搞出了动静,有人打探发现行迹败露的事以后,告诉了他。

  相关的几个家伙今天一例外地全部隐身失联,唯一的访客是昨天晚上该挂掉的那个。

  看见那张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脸,他还是没扛住抽动了下嘴角。然后赶紧停下转圈,站起来故作镇定地笑着站起来迎接:“……”

  广生,你怎么来公司了。见过你爸了吗?看样子是没事吧。

  他第一反应是是否应该惯常地客套一下。不过想到既然是父子二人串通一气,那老杨自然也就没事,杨广生当然也就知道自己发出的病危消息并不是来自疗养院。这句话里充满着该被讥讽的矛盾,问不出口。于是他哑在那里。

  杨广生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人想要弄死他,还将计就计反过来要将他的军。

  还他妈有什么可说的啊。

  想到这一层,林树丰慢慢收敛了完全是凭借着多年习惯做出来的亲切反应。他停住脚步,靠在老板桌的侧边,看杨广生。

  杨广生的脸上带着那种令人腻烦的微笑,好像对他乱麻般的心情了如指掌又不以为意,悠哉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把手中的文件夹轻扔在茶几上。

  “看看吗。”他说。

  林树丰看着那夹子,心中已经有预感。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起夹子翻了翻。他的神情变得吃惊,然后在几个点上特意停驻后,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杨广生吐气说道:“你国外注册的公司我亲自去了一趟,挺好的。不过南郊山底下我就没亲自去了。”

  林树丰目光慢慢从资料里抬出来,腮帮子也跟着鼓动。

  “舅。我该叫你一声舅吧?你可真越玩越大了。”杨广生说,“杀人的事儿都敢干。”

  “……”

  林树丰一直没说话,他手心冒汗,脸色开始转白。不过,他和杨广生对视了会儿,哼了声,转身走到自己的老板椅前,坐下,又开始转起圈来。

  “呦,大外甥。杀人?杀谁啦。谁死了。怪吓人的你可别乱说我胆小着呢。”

  想到杨广生深夜叫救援队的迷惑行为,属于自己把那个将计就计的局给破了,解除了林树丰入套的绳索,也给了他反应过来和应对的时机。

  杨广生自己也知道这事,要不也不会来见他,而是该坐等着自己在警察的盘问下漏洞百出了吧?

  对这事儿林树丰不解好几个小时了,甚至想杨广生是不是又有新的后招。不过话现在林树丰只能先硬着头皮这么接。

  “哦。那行。”杨广生不再提这件事,又说:“你看见了,我爸生病这几个月,你暗地做什么,跟谁有来往,我都知道。”

  杨抬了下下巴:“证据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即使你们几个没有预谋杀人这条,那转移公司财产,股权欺诈什么的大概是跑不了。哦,还有你们对于我死后各方履行的协议。我不懂法,只能交上去,让法官来给你理一理。”

  “……杨广生。”想到这儿,林树丰眼睛有点红了,“你明知道这事儿我想不出来的,我不会这么干的。是别人怂恿我的。你为什么非咬着我不可!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找?柿子挑软的捏是吗!”

  这位中年男子的蠢非常的清奇。人家给他面子的时候,他非要在后面捣鼓不停。现在戳破脸皮针锋相对了,却又显得十分感情用事。那种有脑子的人根本说不出来的话,他说出来杨广生反而不知道怎么接。

  杨语地撑了下头。然后抬眼睛看激动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林树丰。

  “会找的,你放心,这不得慢慢来吗。林树丰,你这不是心里也挺清楚自己定位的吗?人家拿你当枪使,就因为他们知道我……”

  他没说下去,但林树丰能懂。他激动地三两大步跨到沙发前:“你也知道你欠我的?!你欠我们林家的!你明知道怎么还这么对我呢?你总说不把我当回事,可是你背地里调查我!你这人怎么这么他妈阴险呢!”

  “我不欠你。”杨广生说。

  “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我懒得搭理你。我在江城开发我的游戏,可你非要我命。那你就给我先死。”

  “杨广生!”最后一个“死”字让林树丰灵魂出窍,不受控制地颤声大叫他的名字,但马上又慌张地看了一眼关闭的门。

  “杨广生!”这次是咬牙的小声:“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我只是想为我们争取应得的那些东西。是,我方法是不对。但也是你在先吧?如果我姐儿子能出生,现在也该有他的那一份吧?可是现在呢?以后呢!你说你在江城做你的买卖,也对!可是这个集团还是叫生生集团!全世界都他妈知道你是继承人!我不这么拿你能给我们吗?”

  “嗨,现在还跟我讲什么理,愿赌服输嘛。”杨广生笑了,“你要真成了,等我爸一没,把这儿改名叫丰丰集团,把我脑袋摘了放你屁股底下坐着。啧,真过瘾。可你现在只能当个靠姐姐给老头续弦才能活得像个人的小废物。输了,找个凉快地儿埋了就完了。”

  “你!……”

  林树丰握着拳头瞪住他,两人的气场形成分明的界限。

  林树丰看着他。这招人厌恶的好命人渣褪掉了虚伪的温和。他掏出烟盒,悠悠地点燃一根烟,逐渐露出冷漠情的本质底色来了。

  没那么凌厉的气场,但手段一样险恶。杨知行的亲儿子。

  准点到了,仿古发条钟响了十一声。林树丰狠狠地盯了杨广生十一声的时间。而杨似乎不以为意,随便他看。

  然后林树丰卸了气焰。他坐到沙发的另一边,颓然。

  “广生,你恨我。我早看出来了。你恨我们全家。你这人从小就是,什么都要是自己的才行。家产不能分,感情不能分。所以你害我姐,害我外甥。你是真毒啊你。说真的,你有一点愧疚感吗。”

  杨广生没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垂着眼睛。

  “你说你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呢。这么多钱,你真花得完吗?你要不那么毒,我不会这么对你。真的。”

  林树丰说着说着,竟然泪光闪烁起来了。

  “我姐把全部精力都投到那个什么狗屁儿童基金会上去,跟一个出家的尼姑一样。我在外面自己搞的几个投资也都亏了。我欠了贷款,你那两个表弟妹,一个马上出国留学了,正是用钱的时候,跟你爸提两句,那老头跟他妈聋了似的。他对你呢?有求必应,随便你在外面败家胡搞。亲戚?舅舅?有这样的亲戚吗。他拿我当狗,你把我狗都不当。我们林家沾上你们杨家算是八辈子造孽。”

  “你投资失利的事儿我知道。不都是秋天时候了吗。”杨广生说,“你不挺会偷你姐基金会的钱,她也不会告发你。你用得还少啊。那段时间基金会收到好几批善款,不都让你偷了吗。”

  “……我姐差点把我揍了,后来她自己补上的。”林树丰竟然羞愧了,挠挠脸,“不是那次,后来又亏了。”

  杨:“……你可真牛逼。真的。”

  林树丰握住杨广生没拿烟的那只手:“广生。你也知道,我确实是挺废物的,我承认。这回真的是那几个大部头拿我当枪使,我昏了头,被摆布了。”

  杨广生眼睛看向他,他便立刻屁股向前蹭了一点靠近对方:“我知道你跟你爸不一样,你心软。你饶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不和他们搞在一块了,我帮你……我这还有好多证据,也可以给你。”

  他目光晶莹又真诚。

  “林树丰。那我想问你个事儿。”杨广生看着他,表情也认真起来了。“啊你问。”林树丰忙不迭地说。

  杨:“你把江心白拉进来干什么。他到底能帮你什么忙。”

  林:“……”

  他脑瓜子里飞速地转。

  看杨广生这是有松动的意思。

  要是说自己私下找到当年那人的孩子,做替罪羊用,盘算着时刻准备动手做掉他,杨广生还能饶了自己吗。

  这是表衷心局,可不是坦白局。

  “……啊,”林树丰尴尬似的笑笑,不安的神色倒也合理:“我就是……下工厂的时候,看见他挺好看,大概是你的菜。正好那时候老杨不是想给你换个助理吗?也是赶巧了,这孩子长得乖,人又贪财,我就想着收买了放你身边给我打点小报告什么的……哎,但他真没什么用,太年轻,那么快就被发现了。草包似的。”

  杨广生打量他的表情,把烟放在唇边,撑了会儿,似在思考。

  “你这个小间谍,早都被我看穿了,就已经是弃子了吧?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疗养院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上山?这有点奇怪吧。是不是你还有什么阴谋?”

  “当然不是。是他……嗯,是他自己问我的。”林树丰被对方思考的眼神看得发毛,马上说。

  “他自己问的?”杨广生笑了声,“他明知道我回家了,为什么还会问你这个。你觉得有逻辑吗?”

  杨广生的眼光在文件夹上扫了一个来回作为一种威胁性暗示。

  “你电话不通,他就想问问我。就是这样而已。”林树丰想好了对策,嘴就顺了点,“之前他跟我说要回江城,我就发现了,他喜欢你。嗯……对,他是为了你去的,我可没想再用他干什么啊。”

  杨广生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笑容变怪了。

  杨:“你知道他喜欢我。所以你告诉他我死在哪儿。是吗。”

  林:“……啊?”

  杨:“你心可真是太好了。”

  林树丰看着那个怪笑,有点疑惑。不过,他脑子慢,却并不是完全没有。他马上联系到了那件奇怪的事上去——杨广生将计就计之后却又马上出动救援队的事。

  他挺直了后背,还下意识松开了杨广生的手。

  “你是因为……”

  “可以。”杨广生却突然转移话题了,“我可以考虑‘暂时’不把这些东西公开出去。”

  林树丰轻抽了一口气,马上又握住他的手:“广生!我……”

  杨广生抽出手站起来,走到林总经理宽大的老板桌前,手指在桌面上逡巡。

  看到他这个动作,林树丰便立刻想到这是要废权的意思,嗓子一紧:“广生啊,不说对你,对商管部的工作,我可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来可是可指摘的。”

  “哎我操。”杨广生气笑了,忍不住说了脏话,“林树丰你这人可真是神了。我经常啊,都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你要我死,现在又提什么可指摘。我没法接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骂你得写小作文。三言两语说不全,总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林树丰抿着嘴怒目。

  杨把注意力放在桌子上的笔筒上,从里面拿出一把轻薄小巧的裁纸刀看看,放回去。又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上把卡着的名贵钢笔拿下来,摘掉笔帽,摸了摸锋利修长的裸头。

  然后他转过来走到林树丰身边。

  林树丰看看钢笔,又看杨广生:“保证书?我写。”

  他想去接过钢笔,杨却把手撤了下,没给他拿到。

  林树丰面露疑惑。

  “我的命债,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什?”

  杨广生拿着钢笔靠近他的脸。林树丰下意识弹起屁股后退一截:“你要干什么!”

  “别躲。”

  林的眼珠子睁圆了,跟那个笔尖移动。

  杨广生用那个笔尖戳到他的脸,他就先抖了一下。不过杨广生只是表情阴霾地从他脸颊到脖子上画了一道。

  他吐了口气。

  “从这,到这。你自己来。”杨广生抓着钢笔在空气里做了个快速比划的姿势,“深一点,要出血的。浅了不算,我会让你再来一次。”

  “杨广生你他……疯了吧?”林树丰摸了一把脸,“你让我自残啊?什么,什么命债。你这不好好的吗?”

  杨没跟他争辩,只是弯腰把钢笔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顺便敲打了两下放在一旁的文件夹。

  “按我说的做,或者身败名裂,一所有。你选吧。”

  林树丰看着面前摆着的两样东西。

  杨广生转身走到老板桌前靠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样子。

  “……”

  沉思良久,林树丰绷着脸抓起钢笔,看杨广生:“如果你说话不算数呢。我划完了,你还是给我交上去了,我怎么办?”

  杨广生回答:“你不做,我现在就找律师提起诉讼。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呗。”

  “你。”林树丰脸上的肉哆嗦起来,愤怒和恐惧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又过了一阵。

  他吐了口气,再问:“是只要出血就行吧。”

  杨广生做了个手刀在自己脸上比划路径:“整个过程都要扎进去划。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赶紧的吧。我还有别的事。”

  又又过了一阵。半点的钟声响了一下,也敲醒了林树丰,让他下了决心。

  孰轻孰重,当然一目了然。更何况钢笔是在自己手里的……就当不小心戳了一下,反正只要出血不就行了吗。

  不过他高估了自己。钢笔在脸上压深一点他都觉得紧张,扎进脸里去他是真做不到。

  他听到杨广生的嘲笑声:“废物。”

  他咬咬牙,抬高笔尖,刺下去。

  “哎呀!”他叫了一声。然后他把笔摘下来,赶紧摸摸脸:“出血,出血了吧!”

  杨广生撑住身后的桌子:“真聊。我可走了啊。叫个滴滴去法院。”

  “……操!”

  林树丰闭上眼睛。他豁出去了,忍痛划自己的脸。他发现了,越纠结越下不去手,他得长痛不如短痛。可那笔尖在自己脸上割了一小截他就卸了力。他是个正常人不是疯子,趋利避害是本能。

  杨广生,他就是想看我笑话的。

  ……他在笑呢!这个刻毒的混账王八蛋鳖孙子……多应该死的人啊?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王八蛋!!!

  “还是我帮你吧。”声音突然贴着他的头皮传来。林树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从他手中抽走了钢笔,顶在他的脸颊上。

  林树丰抬眼睛看着他,吞口水:“杨广生,你知道这可是故意……啊!!!”

  杨的手一挥利落地甩出去,血点子和墨点子混着撒在沙发、茶几和地上。林树丰觉得头皮刷一下麻了,脸皮脖子豁了,他铁活不成了。他狼嚎一样惨叫着,这下别说办公室门外,这层楼恨不得都要听见了。

  杨广生握着钢笔,垂头看着林树丰。他手腕袖口,胸襟和裤子上也都甩着红色或黑色的点点。

  “杨广生!!!”门咣地一下子撞开了,林树雅冲进办公室,看见这场面脸一下就白了,叫着行凶者的名字抡了一个嘴巴,给他打得猝不及防地往后栽了两三步。

  杨广生用手背擦擦肿胀火辣的嘴角,转头看她。

  林树丰立刻哭得更惨:“姐啊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姐……这小子要杀我!”

  林树雅一把推开他,冲杨广生大声吼道:“怎么,不装了啊!这是要杀我全家?!”

  “是林树丰想要我的命。”杨广生说。

  “到底是谁手里拿着凶器呢?”林树雅跟他对峙着,眼圈红了,声音尖锐:“你想算账也应该先跟我算。是谁把你当亲儿子照顾的!我可怜你小小年纪缺少疼爱,结果却让你装疯卖傻在背后捅了一刀!血债血偿?!那你是不是应该先还我一命?!”

  杨广生紧握着钢笔,沉默不语。

  门大开着,正到了午休时间。几个员工留在工位上休息,见这阵仗就悄声息地站起来,溜掉了。

  但他们肯定是在一个不远不近隐约能听到直播的地方。

  这可是能上新闻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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