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二
翻译一,季礼的意思是——
我迈入相爱相依婚姻第一阶段的时候，你傅知易是单身狗。
我迈入百依百顺和平与爱婚姻第二阶段的时候，哎呀，巧了,你傅知易还是单身狗！
你反驳我,你就是未婚失恋男的暴躁。
你不反驳我，间接佐证我每个字都是真理。
季礼就是这样一个人,说着最软的话,扎着最狠的心。
傅知易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刚刚还打算安慰季礼？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跟和善害有个惊天响屁的关系！
大部头的食材烤完后,嘉宾们进入享受成果阶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礼端给沈言曦的烤肉花椒多了。
沈家大小姐脾气不小，当真眉头一皱，娇娇气：“会麻。”
“乖，等会儿,我给你挑出来。”季礼当真毫无脾气，半蹲在沈言曦旁边,一颗一颗给她把花椒挑出来。
季礼余光不小心掠过傅知易，有因有果地给了对方一个“你，我就说我好惨”的表情。
傅知易：“……”
要是心情能杀人,季礼早就死了数次了。
不过……
傅知易正在装盘的烤肉是准备端给乔悦的,傅知易环视一圈——沈言曦和季礼在树甜甜蜜蜜吃着烧烤说着话，乔悦和叶薇薇在潭边说情,赵晓磊和陶然在玩什么猜拳游戏,陶然朝赵晓磊额头上扣了两个爆栗，重点是，没人自己——傅知易快速舀起一大勺花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倒进烤肉盘。
傅知易怀着忐忑的心情，把餐盘端到乔悦面前，状似意递过去：“你的。”
“谢谢。”乔悦接过餐盘，到了山堆一样的花椒，她不气，只是一边和叶薇薇说《寻安》，一边用一次性筷子把花椒顺到外面去。
傅知易着乔悦，乔悦没有搭理傅知易的意思。
傅知易假装随口地对乔悦道：“你和叶老师聊吧，我帮你挑。”
“挑什么？”乔悦看向傅知易，一脸奇怪地问，“这难道不是你刚刚倒进去的吗？”
傅知易嘴唇动了动，想解释：“……”
乔悦理解傅知易对自己拒绝和他住一间湖景套房以及不和他一组很心的抗拒，道了声“没事”，接着边动作边和叶薇薇聊。
傅知易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偏偏他稍一偏头，对上了季礼和沈言曦含笑的神情。
傅知易胸口起起伏伏：“……”
#￥%……%
他去沉潭行不行！
————
一般来说，团体活动中，只要有一个人社死，其他人就很会愉快。
比方说，后来，嘉宾们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赵晓磊注意到傅知易的表情：“傅总这是怎么了，怎么上去这么，”赵晓磊斟酌用词，“万念俱寂。”
叶薇薇心直口快：“他刚刚故意在乔悦盘子放了一大勺花椒，端过来还假惺惺问要不要帮乔悦挑。”
陶然“啧”声道：“我上小学就不做这种了，幼稚。”
乔悦火上浇油式帮傅知易脱：“傅总说不定是真心的，没有假惺惺。”
沈言曦道：“本来花椒就够多了，傅总还要加一勺，简直，”沈言曦骤地忘了想说的词。
季礼起身给大家分了牛肉，坐回座位，把自己碗那块规整的和沈言曦碗那块不规整的换了一，福至心灵：“狼子野心。”
沈言曦惊喜：“对对，就是这个！”
听上去毫关联又妙不可言。
陶然柠檬：“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默契？”
季礼难得给陶然端了碗隔得较远的汤：“会说话。”
陶然却之不恭，欢喜接过：“谢谢姐夫表扬。”
其他嘉宾哈哈大笑，傅知易皮笑肉不笑。
赵晓磊热闹不嫌大地问：“所以乔总吃那块烤肉了吗？”
乔悦道：“吃了啊。”
赵晓磊调侃乔悦：“麻不麻。”
乔悦说：“赵导我怀疑你在挑儿。”
沈言曦道：“自信点，乔老师，去掉怀疑。”
赵晓磊给了沈言曦一个“懂我”的眼神，大家又笑。
山里的白天穿短袖嫌热，到了晚上，着篝火加了外套起风时还有点冷。
赵晓磊给大家拿了点黄酒驱寒，不少嘉宾们说自己酒量不好。
赵晓磊笑：“装，你们就给我装。”
叶薇薇笑眯眯地：“全员演技派。”
赵晓磊：“也对。”
经过第一期的磨合，嘉宾们更熟稔也更放松，话都挑俏皮的说，玩笑都开到点子上，一晚上，人家起哄不停，笑声不断。
待篝火燃尽，酒瓶见底，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微醺的醉意。
季礼和傅知易相看两厌，但不得不在镜头下一起回了一号帐篷。
沈言曦给乔悦安利自己新发现的补水面膜，乔悦跟着沈言曦去二号帐篷拿。
陶然自知道发配自己来这个垃圾综艺的电影大导是叶薇薇前任之一，缠着叶薇薇让她讲她和大导的故，叶薇薇边讲边回三号帐篷，陶然亦步亦趋就跟了过去。
赵晓磊吩咐三组跟拍关镜时，乔悦和陶然还没回各自帐篷。
二号帐篷和三号帐篷之间有段距离，乔悦和陶然在群商量反正他们都洗漱过、睡袋床铺也是新的，两人可以换一换，乔悦和沈言曦住一个，陶然和叶薇薇住一个，白天完成任务时还是按照分组来。
赵晓磊犹疑：“这……”
陶然在语音里气一提，戏就上来了：“赵导你知道什么叫缘分吗，”陶然道，“我和叶老师好不容易参加同一个综艺，好不容易关系缓和，好不容易叶老师今晚愿意和我多说点话，这就叫缘分啊。”
赵晓磊还没来得及口，陶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继续：“可能就因为叶老师今晚这点话，我能打通任督二脉领悟表演新境界，可能就因为这点话，我回剧组后一切顺利待片上映横扫奖项，可能就因为这点话，我在旁人不敢想象的年龄就站上神坛。”
陶然越说越激动，大有赵晓磊不同意他和乔悦换帐篷就会扼杀一位天才影帝的意思。
乔悦也道：“谁知道山里这么黑，路也不平，我还穿着凉鞋，万一踩到什么，万一崴到脚，进度，医疗，什么都不能保障。”
陶然接乔悦的话：“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心神像今天这么阔。”
乔悦接陶然的话：“以人为本是做剧也好、做综艺也好最基本的底线。”
陶然道：“现在快十一点了。”
乔悦道：“再折腾又得后半夜。”
赵晓磊深呼吸：“换换换！”
他换还不行吗！
乔悦在群给陶然发了个握手的表情，心心和沈言曦凑在一起研究化妆品，说着贴心话。
陶然给乔悦回了个土土的“耶”，也冒着星星眼让叶薇薇继续讲故。
二号帐篷和三号帐篷气氛愉悦。
截然相反的是，一号帐篷内，季礼和傅知易各自躺对角线床位上，谁也没说话，两人望着帐篷顶，空气安静又尴尬。
季礼不冷，没睡睡袋，清淡的声线打破沉默：“你对我午说的那些话不满。”
他直接挑明。
傅知易没回答。
季礼保持了没脾气的人设：“我估计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这样，这次换你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傅知易还是没回答。
季礼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情和十全十美的人，你肯定有优于我的地方。”
傅知易觉得是这个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抑或是每个男人都有的虚荣心在作祟，他默了会，当真了口。
“可能我气场没你那么冷，虽然我恋爱次数不多，但追求我的人还挺多。”
季礼给了个洗耳恭听的语气词。
傅知易又有了扳回脸面的信心继续道：“我初恋和前任你都知道，就不说了，中途，和沈老师合作过的一个超模追过我……”
傅知易详尽地阐述了超模觉得他陌上公子温润如玉比季礼气质温和太多，如何对他穷追不舍，遭到他拒绝后念念不忘出国疗伤，恋爱后他极力划清界限就怕乔悦吃醋。
再到某大提琴演奏家，他和对方先于乔悦相亲认识，认识后，对方几乎立马从维也纳飞回来想追求他，可他确实不来电，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是某家境殷实的当红小花，小花流量名气虽和沈言曦不是一个量级，但清纯婉约好似出水白莲，每天给他发消息关心他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附带自拍多连，要换个人肯定陷入小花清澈辜的眼神，傅知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得很果断……
傅知易妄图从他遇到过很多人然后确定爱乔悦所以乔悦是真爱而季礼命里只有一个沈言曦在一定程度上选择狭隘不一定是真爱来压制季礼。
季礼耐心听完，道：“我太太是天花板。”
傅知易拿稳了优势，不慌：“沈老师当然很天花板，可美貌业上的天花板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也不一定是你婚姻爱情的天花板——”
傅知易话音未完，季礼道：“如果她不是我婚姻爱情的天花板，那我肯定会越过她看到其他人，但在我对爱有明确概念的十多年里，我从来就只看得到她，不到其他人。”
傅知易噎住：“……”
好像真是。
季礼继续反问：“就好比你最始遇到的人是乔悦，你眼里还会不会有其他人。”
傅知易语：“……”
当然不会。
季礼问：“所以傅总阐述诸多沉没成本的目的是想让我同情？”
傅知易黑人问号脸：“？？？”
季礼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那么恭喜傅总，达到了目的。”
傅知易：“……”
季礼语速不急不缓，傅知易万箭穿心。
季礼收声后，傅知易也没再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傅知易躺着睡，睡不着，侧个身，睡不着，再翻面，还是睡不着，他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越想忘掉季礼的话，季礼的话越在耳边挥之不去。
天花板，沉没成本，同情……
他气季礼处处挖坑，更气自己每次都跳进去！
在公司忍受季礼的压迫腹黑就算了，凭什么上了综艺还要忍？
傅知易越想越堵，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掀被子翻身床冲出帐篷去！
导演组在开会讨论后续行程。
傅知易直接找到赵晓磊，拿出强势霸道宛如在经济论坛上力驳对家的姿态：“我认为节目组分组要建立在不损害嘉宾身心健康的基础上，很明显，我和季总性格不合八字犯冲，在华盛的配合已经用光了我全部心力，参加综艺我没办法再做违心的情，所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求换组，真的没办法继续。”
傅知易和季礼属于一山不容二虎。
赵晓磊劝道：“您和季总都属于比较厉害的人，两个厉害的人在一起难免有纷争，我相信您会反超的，不能反超的话可以忍一忍，就三天，三天之后就期。”
傅知易双手插兜，掷地有声：“我傅知易活三十多年，字典里就没有忍这个字，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坚决，“对不起，我不要。”
赵晓磊老好人：“您再考虑考虑，换组的代价可能有点大。”
傅知易一字一顿：“不管多大我都换。”
赵晓磊默了一阵，吩咐跟组导演拿来规则卡：“强行换组扣除嘉宾整十倍数任务币且扣除任务币直接进入原队友账户里，”赵晓磊道，“也就是说，您执意换组的话扣除三十个任务币，并且这三十个任务币会全部进入……”
赵晓磊还没念完。
上一秒，傅知易还是不换组就拆了导演组的架势。
这一秒，他干脆利落地：“晚安。”
语罢，他面露友好地朝导演组点点头，仿若只是出来赏月刚刚那个魔鬼不是自己般回了一号帐篷。
认清现实的傅知易迅速躺平，睡前还对季礼道：“季总晚安。”
让他扣三十个任务币，可以。
让他把扣掉的三十个任务币加给季礼，不行。
而季礼哪有那么好心帮傅知易修复心情，不过是看乔悦和陶然换组成功在后悔。
早知道赵晓磊喝了二两黄酒这么上头好说话，他就该送仙女老婆回帐篷。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季礼百无聊赖又有点郁闷，就随手给傅知易挖了俩坑让他跳。
傅总的反应不负他望。
季礼完大戏，心情好了不少：“晚安。”
一号帐篷外，会议中的导演组怔了好一会儿才把刚刚的情形消化掉，爆出笑声又迅速压。
与一号帐篷相隔甚远的三号帐篷内，陶然贴着门帘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声音全部消失才回到帐篷里面。
叶薇薇正在蒸脸，问：“发了什么？”
陶然在脑海里组织了一关键词，不太确定：“好像是曦姐和姐夫私会被导演组抓包，导演组要扣他们任务币，姐夫说他不惯导演组很久了，曦姐也说她忍不了，然后，”陶然想了想，“悦姐出来打圆场，把曦姐姐夫和赵导劝住了。”
叶薇薇啪啪拍着脸：“劝住了就好。”
陶然忍不住道：“我觉得曦姐和姐夫的感情是真好。”
叶薇薇：“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当然好。”
陶然说：“不能这么算，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拉拉扯扯也有十来年。”
叶薇薇认同：“这么的话，确实很好。”
陶然苦恼：“我就不能喜欢这么久，我容易没有新鲜感。”
叶薇薇弄完脸，始用捶背神器疏通经络：“怎么说。”
陶然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坐在乔悦床上，给叶薇薇分享不为人知的少男心。
陶然学时代，喜欢他们班班长，班长有一头垂顺的黑长直，爱穿白裙子，起来有两个酒窝，哎哟好看得不像样！
陶然死缠烂打追啊追，追了一学期，终于表白成功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要走上爱情巅峰，没想到第二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
转校生属于假小子类型，剪平头打耳洞穿破洞裤，长了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表情也拽得要命，陶然帮班长去登记假小子的信息，假小子落笔刷刷刷，字好看，然后用没睡醒的眼神盯着陶然：“可以了吗？”
就这么一句，陶然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陶然不是混账，不可能一边和班长在一起一边喜欢转校生，于是，和班长在一起第二天，他提出分手，始追求转校生。
陶然很憋屈：“总有人说我渣，我觉得我不渣，心动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叶老师对不对。”
“本来就是啊，”叶薇薇极其认同，“只能说别人的喜欢慢吞吞，你我的喜欢长了脚，我们尊重且善待每一份感情，只是我们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陶然睁大眼：“知音！”
叶薇薇勉为其难向陶然伸出手。
陶然激动地握住，八卦叶薇薇维持时间最短的感情。
叶薇薇回忆了一：“两个小时？”
陶然觉得匪夷所思。
叶薇薇道，她和对方拍戏认识，日久情，她女一，对方男一，某天休息间隙，对方顶着绝世帅比的脸向她表白，她哪扛得住，小鹿乱撞地答应了。
结果休息结束的一场戏是男主激动地跑向她，她和男主拥吻在一起，叶薇薇没想到平时帅得人神共愤的影帝跑起来那么丑，配上大如瓢泼的道具雨，活像一只在雨中奔跑的猩猩。
叶薇薇努力想进入状态，可她到男主，满脑子都是猩猩男主长着血盆大口要吃了自己。
那场戏NG了近二十次，导演刚喊过，脸色苍白的叶薇薇就提了分手。
陶然没良心地：“我可以笑吗？”
叶薇薇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可以。”
陶然果真捧腹笑出声，叶薇薇嫌弃地看一眼陶然，也忍不住勾唇笑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在说闲话，可闲话说多了，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交心。
二号帐篷隔一号帐篷很近，但被新护肤品迷住的女人觉得季礼和傅知易不会打起来，连耳朵都没伸到门边去。
折腾完护肤品，乔悦懒得去陶然床了，把自己装进睡袋，躺到了沈言曦被窝。
沈言曦也在弄睡袋，纤巧的后背像振翅的蝴蝶，腰肢细软不盈一握。
乔悦没忍住探手去摸，沈言曦咯咯笑着躲，躲不过，作势要掐乔悦的腰，乔悦吃痒松手，两人都累得躺下。
视线同步地望着天花板。
乔悦感慨：“我们仨好像很久没聚了。”
还有一个唐素。
沈言曦细细喘着气：“你们都是事业女性，我是家庭主妇。”
乔悦好笑：“你和家庭主妇沾了哪个笔划的边？”
沈言曦忖然：“妇。”
乔悦怔了一，“噗嗤”破功：“你真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言曦眼睛黑亮如玛瑙：“找不到形容词就夸漂亮。”
乔悦哈哈两声：“好哄。”
沈言曦也笑。
两人默了会儿，乔悦又问：“你觉得婚姻快乐吗？”
沈言曦道：“婚姻我不知道，和季礼在一起我很快乐。”
乔悦说：“季总看上去不太有趣？”
沈言曦眼眉弯弯地给乔悦说了废柴班花和学神班长的故。
乔悦“卧槽”“好会”二连，禁不住酸了。
沈言曦瞧着乔悦和傅知易这几天的变化，终于问乔悦和傅知易什么情况。
乔悦之前如鲠在喉，此厢朝沈言曦怀靠了靠，好像没有想象中难开口——
沈言曦介绍乔悦和傅知易相亲后，两人进展很顺，乔悦习惯节约，傅知易非但不觉得她抠搜，反而主动把汽水罐子攒起来，傅知易习惯享乐，乔悦也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会在他出差后给他准备大餐和惊喜，两人在对彼此的理解和包容中稳步发展感情。
这种理智与感性兼备的恋爱太美好。
有时候乔悦都觉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和傅知易可能会比沈言曦和季总先结婚。
乔悦若有若无向地傅知易提出在某理财通设立结婚基金的，傅知易欣然应允。
于是两人在乔悦的倡议约法三章，每人每个月朝面存二十万，可随时支取，但支取前要告诉对方，等到第十三个月，两人存到五百二十万，就原地结婚。
沈言曦道：“两个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去坚持就很有意义。”
乔悦眼睫颤了颤：“对。”
沈言曦顺着乔悦的发：“那后来怎么？”
乔悦道：“他忙，我也忙，我们平时都只看基金数字不记录，那天真是巧了，”乔悦笑得苦涩，“女一和男一在片场吵架，我坐在导演旁边守着他们冷静，他们冷静吧，我就很聊，聊吧，我就随手点进基金，再点进记录，然后就到他一周前取了二十万，但第二天就补上了，所以我没注意到。”
沈言曦抿抿唇。
乔悦接着道：“虽然我们说好了取之前要告诉对方，但出门在外谁还没个急用呢，所以真有什么提前取了也没关系，虽然我们约定对方要有百分百知情权，但他忙我也忙，忘了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乔悦道，“所以我主动问了。”
沈言曦思索：“傅知易人品是靠谱的，没什么混乱的男女关系，退一万步，他是华盛名誉合伙人，私活这块有严格的审慎制度……”
沈言曦说不出别的话。
“我知道，他没乱来，”乔悦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眶盈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只是他恩师突发心梗进了ICU，他把钱转给他恩师的女儿救急，只是他恩师的女儿是他初恋兼复合过一次的前任，他本想告诉我，怕我多想，又体贴我工作忙，所以没说，还有，”乔悦复述傅知易的话，“二十万而已，不是什么大数额。”
“然后，我和他吵起来了。”
“然后，他以为我介意他初恋兼前女友，为了给我安全感，认错道歉买了钻戒向我跪地求婚。”
“……”
沈言曦心疼地抱紧乔悦。
乔悦把头埋在沈言曦怀哭得浑身发抖：“他初恋有个龙凤胎哥哥，做私募的，很有钱，论如何不会差这二十万……他初恋第二天就把钱还了，然后每天叫着‘知易哥哥’隆重道谢……他去看他恩师的时候，他初恋希望借钱不会影响他和我之间的感情，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是小让他初恋别放在心上……”
“言曦你知道，”乔悦泣不成声，“我这人是要我命可以，要我钱不行，虽然他补上了，虽然他道歉了，可我就觉得那二十万像钉子一样钉在我心口……”
“我晚上睡觉一闭眼，就是他初恋叫声‘知易哥哥帮忙’，他直接把我们的结婚基金转出去，一闭眼，就是他觉得是小，甚至都没告诉我的必要，我在意就是吃醋，我吃醋就是缺安全感，他怎么会知道，”乔悦哽咽得发不出一道完整的音节，“我在心疼那个……妈妈发着高烧说不清话，我借遍亲戚朋友只借到两百块……还不起我爸欠的高利贷被债主用开水泼用钢管敲……为了省燃气费冬天再冷都用冷水洗碗洗衣服，为了捡几片菜叶被疯狗追着咬……的自己……”
“他当然没错，我也没错……”
只是她男朋友随手用结婚基金的钱为别的女人排忧解难时，她就特别委屈于曾经孤立援为蝇头小利头破血流的自己。
只是傅知易是顺风顺水世界与之为善的天之骄子，她乔悦放不那个烂泥野狗都不如每天为一口饭一口水摸爬滚打狼狈不堪的自己。
与其说乔悦很难和傅知易和解，不如说乔悦很难和自己和解。
“我觉得我这种人只配和钱待在一起，不配提爱情，只配孤独终老，不配获得幸福，傅知易很好，真的，”乔悦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把情来龙去脉和全部细节解释给我听，把没理初恋的聊天记录给我，把银行卡房产证车钥匙全部给我，可我还是伤心。”
“我克制不住自己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可每每我想和他靠近，我脑子就会浮现自己跪着求来的两百块和他随手转给初恋的二十万，如果他用自己的账户转，我不会这样，如果他提前告诉我，我也不会这样，可就是他没告诉我，就是那一出一进，我在意得要命。”
乔悦近乎寻求依赖地朝沈言曦怀靠，问她：“言曦，我是不是有病？”
沈言曦用指腹缓慢温柔地替乔悦擦拭泪水，来来回回。
好半晌，她才掩住心疼回了句：“是伤，不是病。”
乔悦唇角一弯，眼泪又淌了来：“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表态吗，要么骂傅知易狗男人，赶紧踹，踹了还有一位，要么说感情没那么容易，”乔悦哭得打了个嗝，“磨合分都是必经之旅，然后劝劝我。”
别人家闺蜜好像都这样。
沈言曦觉得乔悦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傻。
“没人能完全感同身受，没有感同身受也就说不上立场如何，”沈言曦一一轻拍着乔悦后背，“我不会给你建议，也不能替你决定，我唯一能保证的只有不管你和傅知易分不分合不合，不管将来陪你步入婚姻的男人是不是傅知易，你都可以自由并勇敢，家庭主妇会永远站在你得见的位置，永远陪着你。”
乔悦觉得这话神奇又动听，但好像这样的神奇和动听才符合那个把她带上MRV顶楼、论多忙秒接她电话、虽然虐狗但发红包从不手软的沈言曦。
乔悦心脏好似被一股暖流裹住，热热的，烫烫的。
她浑身舒服，眼泪却和了闸似的止不住：“沈老师，我爱你，”乔悦动容地加深程度，“很爱你。”
沈言曦作为有妇之夫，怎么能接受别人的爱呢。
她徐徐抚着乔悦泪脸：“以后用我推荐给你的睡眠粉底吧。”
乔悦不解地望着沈言曦：“？”
沈言曦解释：“那款稳定性高，就算你哭成水龙头底面也不会掉，不像你现在这脸，深浅不一薄厚不匀简直82年的清涕——”
乔悦被恶心到：“沈言曦！老娘正在悲伤！”
沈言曦“啊”一声：“没事，我说我的，你悲伤你的。”
乔悦闷闷地：“你怎么和傅知易一样笨。”
沈言曦没听清：“你说什么。”
乔悦破涕为笑，擦了眼泪：“没什么。”
沈言曦问：“你不悲伤了吗？”
乔悦：“82年清涕都出来了，悲伤个锤子啊。”
沈言曦点评：“你的悲伤一点都不坚定。”
乔悦大落落地：“还行。”
沈言曦问：“有没有觉得说出来之后心好受些了。”
乔悦感知了一：“好受很多。”
沈言曦：“爱傅知易还是爱我。”
乔悦：“当然是……你。”
沈言曦高兴：“这还差不多。”
乔悦：“你真容易满足。”
沈言曦：“没有吧。”
“……”
两个女生的清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星疏月淡，潭面落着几处亮火。
夜风吹皱潭面，亮火明灭，又是新的一天。
————
经过季礼的募资规则及一夜息，嘉宾们持有任务币数量排名为季礼以67个遥居第一，傅知易、沈言曦、陶然差距不大，依次为个、个、个，然后是乔悦的个和叶薇薇的个。
以前赵晓磊和其他嘉宾还会对任务币数量变化抱有兴趣和期待，自规则被季礼摸透并把任务币集中到一起后，大家的态度就变成了一眼，哦一，拿一个，喝个稀饭。
简直朴实华。
叶薇薇和陶然率先坐上餐桌，端着大碗争执不休。
叶薇薇说陶然打鼾，陶然说叶薇薇打鼾，叶薇薇说陶然比自己先睡着怎么会知道自己打鼾，陶然说他就是被叶薇薇隔着隔帘的鼾声吵醒的，叶薇薇说沈言曦可以证明自己不打鼾，陶然说季礼可以证明自己不打鼾，可叶薇薇和陶然没到沈言曦和季礼，于是随手拉了乔悦评理，乔悦让叶薇薇和陶然各自叙述，两人叙述着叙述着，又吵了起来。
赵晓磊手持摄像机边拍边解说：“美好的一天从对杠始，让我们期待叶老师和陶然一决高低……沈老师、季总、傅总呢？哦，这边，”镜头放远，“我们可以到，傅总在挑选榨菜，季总在帮沈老师盛粥，三人没什么话，氛围非常融洽，”镜头转了个方向，“再让我们看这口将来可能成为网红的潭，潭水清澈，潭沿光洁，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粼粼水面上……”
沈言曦不干涉乔悦的决定并不意味着她不护短。
乔悦昨晚哭了，今早心情明朗。
沈言曦昨晚听乔悦哭了，今早一到傅知易就想到他擅自支出结婚基金为初恋雪中送炭、就想到他怕乔悦多想选择隐瞒、就想到他轻描淡写说二十万小数额还用求婚扎乔悦的心……
沈言曦气打不过一处又不方便亲自出马，接过老公递到自己手上的粥时，用明亮的眼神说了话。
季礼轻颔首表示收到，然后端着自己的碗走到傅知易身旁。
已经接受季总爱秀恩爱但没脾气人设的傅知易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问：“季总想吃什么？榨菜吗？喜欢哪种口味我专业我帮你挑，我给您说，这榨菜的讲究可不少……”
傅知易作为榨菜十级学者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便被保持光风霁月姿态的没脾气已婚男人……踩了两脚？！
没脾气已婚男人踩完就走，留傅知易原地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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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迈入相爱相依婚姻第一阶段的时候，你傅知易是单身狗。
我迈入百依百顺和平与爱婚姻第二阶段的时候，哎呀，巧了,你傅知易还是单身狗！
你反驳我,你就是未婚失恋男的暴躁。
你不反驳我，间接佐证我每个字都是真理。
季礼就是这样一个人,说着最软的话,扎着最狠的心。
傅知易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刚刚还打算安慰季礼？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跟和善害有个惊天响屁的关系！
大部头的食材烤完后,嘉宾们进入享受成果阶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礼端给沈言曦的烤肉花椒多了。
沈家大小姐脾气不小，当真眉头一皱，娇娇气：“会麻。”
“乖，等会儿,我给你挑出来。”季礼当真毫无脾气，半蹲在沈言曦旁边,一颗一颗给她把花椒挑出来。
季礼余光不小心掠过傅知易，有因有果地给了对方一个“你，我就说我好惨”的表情。
傅知易：“……”
要是心情能杀人,季礼早就死了数次了。
不过……
傅知易正在装盘的烤肉是准备端给乔悦的,傅知易环视一圈——沈言曦和季礼在树甜甜蜜蜜吃着烧烤说着话，乔悦和叶薇薇在潭边说情,赵晓磊和陶然在玩什么猜拳游戏,陶然朝赵晓磊额头上扣了两个爆栗，重点是，没人自己——傅知易快速舀起一大勺花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倒进烤肉盘。
傅知易怀着忐忑的心情，把餐盘端到乔悦面前，状似意递过去：“你的。”
“谢谢。”乔悦接过餐盘，到了山堆一样的花椒，她不气，只是一边和叶薇薇说《寻安》，一边用一次性筷子把花椒顺到外面去。
傅知易着乔悦，乔悦没有搭理傅知易的意思。
傅知易假装随口地对乔悦道：“你和叶老师聊吧，我帮你挑。”
“挑什么？”乔悦看向傅知易，一脸奇怪地问，“这难道不是你刚刚倒进去的吗？”
傅知易嘴唇动了动，想解释：“……”
乔悦理解傅知易对自己拒绝和他住一间湖景套房以及不和他一组很心的抗拒，道了声“没事”，接着边动作边和叶薇薇聊。
傅知易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偏偏他稍一偏头，对上了季礼和沈言曦含笑的神情。
傅知易胸口起起伏伏：“……”
#￥%……%
他去沉潭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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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团体活动中，只要有一个人社死，其他人就很会愉快。
比方说，后来，嘉宾们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赵晓磊注意到傅知易的表情：“傅总这是怎么了，怎么上去这么，”赵晓磊斟酌用词，“万念俱寂。”
叶薇薇心直口快：“他刚刚故意在乔悦盘子放了一大勺花椒，端过来还假惺惺问要不要帮乔悦挑。”
陶然“啧”声道：“我上小学就不做这种了，幼稚。”
乔悦火上浇油式帮傅知易脱：“傅总说不定是真心的，没有假惺惺。”
沈言曦道：“本来花椒就够多了，傅总还要加一勺，简直，”沈言曦骤地忘了想说的词。
季礼起身给大家分了牛肉，坐回座位，把自己碗那块规整的和沈言曦碗那块不规整的换了一，福至心灵：“狼子野心。”
沈言曦惊喜：“对对，就是这个！”
听上去毫关联又妙不可言。
陶然柠檬：“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默契？”
季礼难得给陶然端了碗隔得较远的汤：“会说话。”
陶然却之不恭，欢喜接过：“谢谢姐夫表扬。”
其他嘉宾哈哈大笑，傅知易皮笑肉不笑。
赵晓磊热闹不嫌大地问：“所以乔总吃那块烤肉了吗？”
乔悦道：“吃了啊。”
赵晓磊调侃乔悦：“麻不麻。”
乔悦说：“赵导我怀疑你在挑儿。”
沈言曦道：“自信点，乔老师，去掉怀疑。”
赵晓磊给了沈言曦一个“懂我”的眼神，大家又笑。
山里的白天穿短袖嫌热，到了晚上，着篝火加了外套起风时还有点冷。
赵晓磊给大家拿了点黄酒驱寒，不少嘉宾们说自己酒量不好。
赵晓磊笑：“装，你们就给我装。”
叶薇薇笑眯眯地：“全员演技派。”
赵晓磊：“也对。”
经过第一期的磨合，嘉宾们更熟稔也更放松，话都挑俏皮的说，玩笑都开到点子上，一晚上，人家起哄不停，笑声不断。
待篝火燃尽，酒瓶见底，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微醺的醉意。
季礼和傅知易相看两厌，但不得不在镜头下一起回了一号帐篷。
沈言曦给乔悦安利自己新发现的补水面膜，乔悦跟着沈言曦去二号帐篷拿。
陶然自知道发配自己来这个垃圾综艺的电影大导是叶薇薇前任之一，缠着叶薇薇让她讲她和大导的故，叶薇薇边讲边回三号帐篷，陶然亦步亦趋就跟了过去。
赵晓磊吩咐三组跟拍关镜时，乔悦和陶然还没回各自帐篷。
二号帐篷和三号帐篷之间有段距离，乔悦和陶然在群商量反正他们都洗漱过、睡袋床铺也是新的，两人可以换一换，乔悦和沈言曦住一个，陶然和叶薇薇住一个，白天完成任务时还是按照分组来。
赵晓磊犹疑：“这……”
陶然在语音里气一提，戏就上来了：“赵导你知道什么叫缘分吗，”陶然道，“我和叶老师好不容易参加同一个综艺，好不容易关系缓和，好不容易叶老师今晚愿意和我多说点话，这就叫缘分啊。”
赵晓磊还没来得及口，陶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继续：“可能就因为叶老师今晚这点话，我能打通任督二脉领悟表演新境界，可能就因为这点话，我回剧组后一切顺利待片上映横扫奖项，可能就因为这点话，我在旁人不敢想象的年龄就站上神坛。”
陶然越说越激动，大有赵晓磊不同意他和乔悦换帐篷就会扼杀一位天才影帝的意思。
乔悦也道：“谁知道山里这么黑，路也不平，我还穿着凉鞋，万一踩到什么，万一崴到脚，进度，医疗，什么都不能保障。”
陶然接乔悦的话：“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心神像今天这么阔。”
乔悦接陶然的话：“以人为本是做剧也好、做综艺也好最基本的底线。”
陶然道：“现在快十一点了。”
乔悦道：“再折腾又得后半夜。”
赵晓磊深呼吸：“换换换！”
他换还不行吗！
乔悦在群给陶然发了个握手的表情，心心和沈言曦凑在一起研究化妆品，说着贴心话。
陶然给乔悦回了个土土的“耶”，也冒着星星眼让叶薇薇继续讲故。
二号帐篷和三号帐篷气氛愉悦。
截然相反的是，一号帐篷内，季礼和傅知易各自躺对角线床位上，谁也没说话，两人望着帐篷顶，空气安静又尴尬。
季礼不冷，没睡睡袋，清淡的声线打破沉默：“你对我午说的那些话不满。”
他直接挑明。
傅知易没回答。
季礼保持了没脾气的人设：“我估计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这样，这次换你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傅知易还是没回答。
季礼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情和十全十美的人，你肯定有优于我的地方。”
傅知易觉得是这个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抑或是每个男人都有的虚荣心在作祟，他默了会，当真了口。
“可能我气场没你那么冷，虽然我恋爱次数不多，但追求我的人还挺多。”
季礼给了个洗耳恭听的语气词。
傅知易又有了扳回脸面的信心继续道：“我初恋和前任你都知道，就不说了，中途，和沈老师合作过的一个超模追过我……”
傅知易详尽地阐述了超模觉得他陌上公子温润如玉比季礼气质温和太多，如何对他穷追不舍，遭到他拒绝后念念不忘出国疗伤，恋爱后他极力划清界限就怕乔悦吃醋。
再到某大提琴演奏家，他和对方先于乔悦相亲认识，认识后，对方几乎立马从维也纳飞回来想追求他，可他确实不来电，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是某家境殷实的当红小花，小花流量名气虽和沈言曦不是一个量级，但清纯婉约好似出水白莲，每天给他发消息关心他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附带自拍多连，要换个人肯定陷入小花清澈辜的眼神，傅知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得很果断……
傅知易妄图从他遇到过很多人然后确定爱乔悦所以乔悦是真爱而季礼命里只有一个沈言曦在一定程度上选择狭隘不一定是真爱来压制季礼。
季礼耐心听完，道：“我太太是天花板。”
傅知易拿稳了优势，不慌：“沈老师当然很天花板，可美貌业上的天花板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也不一定是你婚姻爱情的天花板——”
傅知易话音未完，季礼道：“如果她不是我婚姻爱情的天花板，那我肯定会越过她看到其他人，但在我对爱有明确概念的十多年里，我从来就只看得到她，不到其他人。”
傅知易噎住：“……”
好像真是。
季礼继续反问：“就好比你最始遇到的人是乔悦，你眼里还会不会有其他人。”
傅知易语：“……”
当然不会。
季礼问：“所以傅总阐述诸多沉没成本的目的是想让我同情？”
傅知易黑人问号脸：“？？？”
季礼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那么恭喜傅总，达到了目的。”
傅知易：“……”
季礼语速不急不缓，傅知易万箭穿心。
季礼收声后，傅知易也没再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傅知易躺着睡，睡不着，侧个身，睡不着，再翻面，还是睡不着，他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越想忘掉季礼的话，季礼的话越在耳边挥之不去。
天花板，沉没成本，同情……
他气季礼处处挖坑，更气自己每次都跳进去！
在公司忍受季礼的压迫腹黑就算了，凭什么上了综艺还要忍？
傅知易越想越堵，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掀被子翻身床冲出帐篷去！
导演组在开会讨论后续行程。
傅知易直接找到赵晓磊，拿出强势霸道宛如在经济论坛上力驳对家的姿态：“我认为节目组分组要建立在不损害嘉宾身心健康的基础上，很明显，我和季总性格不合八字犯冲，在华盛的配合已经用光了我全部心力，参加综艺我没办法再做违心的情，所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求换组，真的没办法继续。”
傅知易和季礼属于一山不容二虎。
赵晓磊劝道：“您和季总都属于比较厉害的人，两个厉害的人在一起难免有纷争，我相信您会反超的，不能反超的话可以忍一忍，就三天，三天之后就期。”
傅知易双手插兜，掷地有声：“我傅知易活三十多年，字典里就没有忍这个字，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坚决，“对不起，我不要。”
赵晓磊老好人：“您再考虑考虑，换组的代价可能有点大。”
傅知易一字一顿：“不管多大我都换。”
赵晓磊默了一阵，吩咐跟组导演拿来规则卡：“强行换组扣除嘉宾整十倍数任务币且扣除任务币直接进入原队友账户里，”赵晓磊道，“也就是说，您执意换组的话扣除三十个任务币，并且这三十个任务币会全部进入……”
赵晓磊还没念完。
上一秒，傅知易还是不换组就拆了导演组的架势。
这一秒，他干脆利落地：“晚安。”
语罢，他面露友好地朝导演组点点头，仿若只是出来赏月刚刚那个魔鬼不是自己般回了一号帐篷。
认清现实的傅知易迅速躺平，睡前还对季礼道：“季总晚安。”
让他扣三十个任务币，可以。
让他把扣掉的三十个任务币加给季礼，不行。
而季礼哪有那么好心帮傅知易修复心情，不过是看乔悦和陶然换组成功在后悔。
早知道赵晓磊喝了二两黄酒这么上头好说话，他就该送仙女老婆回帐篷。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季礼百无聊赖又有点郁闷，就随手给傅知易挖了俩坑让他跳。
傅总的反应不负他望。
季礼完大戏，心情好了不少：“晚安。”
一号帐篷外，会议中的导演组怔了好一会儿才把刚刚的情形消化掉，爆出笑声又迅速压。
与一号帐篷相隔甚远的三号帐篷内，陶然贴着门帘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声音全部消失才回到帐篷里面。
叶薇薇正在蒸脸，问：“发了什么？”
陶然在脑海里组织了一关键词，不太确定：“好像是曦姐和姐夫私会被导演组抓包，导演组要扣他们任务币，姐夫说他不惯导演组很久了，曦姐也说她忍不了，然后，”陶然想了想，“悦姐出来打圆场，把曦姐姐夫和赵导劝住了。”
叶薇薇啪啪拍着脸：“劝住了就好。”
陶然忍不住道：“我觉得曦姐和姐夫的感情是真好。”
叶薇薇：“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当然好。”
陶然说：“不能这么算，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拉拉扯扯也有十来年。”
叶薇薇认同：“这么的话，确实很好。”
陶然苦恼：“我就不能喜欢这么久，我容易没有新鲜感。”
叶薇薇弄完脸，始用捶背神器疏通经络：“怎么说。”
陶然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坐在乔悦床上，给叶薇薇分享不为人知的少男心。
陶然学时代，喜欢他们班班长，班长有一头垂顺的黑长直，爱穿白裙子，起来有两个酒窝，哎哟好看得不像样！
陶然死缠烂打追啊追，追了一学期，终于表白成功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要走上爱情巅峰，没想到第二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
转校生属于假小子类型，剪平头打耳洞穿破洞裤，长了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表情也拽得要命，陶然帮班长去登记假小子的信息，假小子落笔刷刷刷，字好看，然后用没睡醒的眼神盯着陶然：“可以了吗？”
就这么一句，陶然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陶然不是混账，不可能一边和班长在一起一边喜欢转校生，于是，和班长在一起第二天，他提出分手，始追求转校生。
陶然很憋屈：“总有人说我渣，我觉得我不渣，心动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叶老师对不对。”
“本来就是啊，”叶薇薇极其认同，“只能说别人的喜欢慢吞吞，你我的喜欢长了脚，我们尊重且善待每一份感情，只是我们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陶然睁大眼：“知音！”
叶薇薇勉为其难向陶然伸出手。
陶然激动地握住，八卦叶薇薇维持时间最短的感情。
叶薇薇回忆了一：“两个小时？”
陶然觉得匪夷所思。
叶薇薇道，她和对方拍戏认识，日久情，她女一，对方男一，某天休息间隙，对方顶着绝世帅比的脸向她表白，她哪扛得住，小鹿乱撞地答应了。
结果休息结束的一场戏是男主激动地跑向她，她和男主拥吻在一起，叶薇薇没想到平时帅得人神共愤的影帝跑起来那么丑，配上大如瓢泼的道具雨，活像一只在雨中奔跑的猩猩。
叶薇薇努力想进入状态，可她到男主，满脑子都是猩猩男主长着血盆大口要吃了自己。
那场戏NG了近二十次，导演刚喊过，脸色苍白的叶薇薇就提了分手。
陶然没良心地：“我可以笑吗？”
叶薇薇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可以。”
陶然果真捧腹笑出声，叶薇薇嫌弃地看一眼陶然，也忍不住勾唇笑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在说闲话，可闲话说多了，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交心。
二号帐篷隔一号帐篷很近，但被新护肤品迷住的女人觉得季礼和傅知易不会打起来，连耳朵都没伸到门边去。
折腾完护肤品，乔悦懒得去陶然床了，把自己装进睡袋，躺到了沈言曦被窝。
沈言曦也在弄睡袋，纤巧的后背像振翅的蝴蝶，腰肢细软不盈一握。
乔悦没忍住探手去摸，沈言曦咯咯笑着躲，躲不过，作势要掐乔悦的腰，乔悦吃痒松手，两人都累得躺下。
视线同步地望着天花板。
乔悦感慨：“我们仨好像很久没聚了。”
还有一个唐素。
沈言曦细细喘着气：“你们都是事业女性，我是家庭主妇。”
乔悦好笑：“你和家庭主妇沾了哪个笔划的边？”
沈言曦忖然：“妇。”
乔悦怔了一，“噗嗤”破功：“你真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言曦眼睛黑亮如玛瑙：“找不到形容词就夸漂亮。”
乔悦哈哈两声：“好哄。”
沈言曦也笑。
两人默了会儿，乔悦又问：“你觉得婚姻快乐吗？”
沈言曦道：“婚姻我不知道，和季礼在一起我很快乐。”
乔悦说：“季总看上去不太有趣？”
沈言曦眼眉弯弯地给乔悦说了废柴班花和学神班长的故。
乔悦“卧槽”“好会”二连，禁不住酸了。
沈言曦瞧着乔悦和傅知易这几天的变化，终于问乔悦和傅知易什么情况。
乔悦之前如鲠在喉，此厢朝沈言曦怀靠了靠，好像没有想象中难开口——
沈言曦介绍乔悦和傅知易相亲后，两人进展很顺，乔悦习惯节约，傅知易非但不觉得她抠搜，反而主动把汽水罐子攒起来，傅知易习惯享乐，乔悦也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会在他出差后给他准备大餐和惊喜，两人在对彼此的理解和包容中稳步发展感情。
这种理智与感性兼备的恋爱太美好。
有时候乔悦都觉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和傅知易可能会比沈言曦和季总先结婚。
乔悦若有若无向地傅知易提出在某理财通设立结婚基金的，傅知易欣然应允。
于是两人在乔悦的倡议约法三章，每人每个月朝面存二十万，可随时支取，但支取前要告诉对方，等到第十三个月，两人存到五百二十万，就原地结婚。
沈言曦道：“两个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去坚持就很有意义。”
乔悦眼睫颤了颤：“对。”
沈言曦顺着乔悦的发：“那后来怎么？”
乔悦道：“他忙，我也忙，我们平时都只看基金数字不记录，那天真是巧了，”乔悦笑得苦涩，“女一和男一在片场吵架，我坐在导演旁边守着他们冷静，他们冷静吧，我就很聊，聊吧，我就随手点进基金，再点进记录，然后就到他一周前取了二十万，但第二天就补上了，所以我没注意到。”
沈言曦抿抿唇。
乔悦接着道：“虽然我们说好了取之前要告诉对方，但出门在外谁还没个急用呢，所以真有什么提前取了也没关系，虽然我们约定对方要有百分百知情权，但他忙我也忙，忘了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乔悦道，“所以我主动问了。”
沈言曦思索：“傅知易人品是靠谱的，没什么混乱的男女关系，退一万步，他是华盛名誉合伙人，私活这块有严格的审慎制度……”
沈言曦说不出别的话。
“我知道，他没乱来，”乔悦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眶盈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只是他恩师突发心梗进了ICU，他把钱转给他恩师的女儿救急，只是他恩师的女儿是他初恋兼复合过一次的前任，他本想告诉我，怕我多想，又体贴我工作忙，所以没说，还有，”乔悦复述傅知易的话，“二十万而已，不是什么大数额。”
“然后，我和他吵起来了。”
“然后，他以为我介意他初恋兼前女友，为了给我安全感，认错道歉买了钻戒向我跪地求婚。”
“……”
沈言曦心疼地抱紧乔悦。
乔悦把头埋在沈言曦怀哭得浑身发抖：“他初恋有个龙凤胎哥哥，做私募的，很有钱，论如何不会差这二十万……他初恋第二天就把钱还了，然后每天叫着‘知易哥哥’隆重道谢……他去看他恩师的时候，他初恋希望借钱不会影响他和我之间的感情，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是小让他初恋别放在心上……”
“言曦你知道，”乔悦泣不成声，“我这人是要我命可以，要我钱不行，虽然他补上了，虽然他道歉了，可我就觉得那二十万像钉子一样钉在我心口……”
“我晚上睡觉一闭眼，就是他初恋叫声‘知易哥哥帮忙’，他直接把我们的结婚基金转出去，一闭眼，就是他觉得是小，甚至都没告诉我的必要，我在意就是吃醋，我吃醋就是缺安全感，他怎么会知道，”乔悦哽咽得发不出一道完整的音节，“我在心疼那个……妈妈发着高烧说不清话，我借遍亲戚朋友只借到两百块……还不起我爸欠的高利贷被债主用开水泼用钢管敲……为了省燃气费冬天再冷都用冷水洗碗洗衣服，为了捡几片菜叶被疯狗追着咬……的自己……”
“他当然没错，我也没错……”
只是她男朋友随手用结婚基金的钱为别的女人排忧解难时，她就特别委屈于曾经孤立援为蝇头小利头破血流的自己。
只是傅知易是顺风顺水世界与之为善的天之骄子，她乔悦放不那个烂泥野狗都不如每天为一口饭一口水摸爬滚打狼狈不堪的自己。
与其说乔悦很难和傅知易和解，不如说乔悦很难和自己和解。
“我觉得我这种人只配和钱待在一起，不配提爱情，只配孤独终老，不配获得幸福，傅知易很好，真的，”乔悦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他把情来龙去脉和全部细节解释给我听，把没理初恋的聊天记录给我，把银行卡房产证车钥匙全部给我，可我还是伤心。”
“我克制不住自己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可每每我想和他靠近，我脑子就会浮现自己跪着求来的两百块和他随手转给初恋的二十万，如果他用自己的账户转，我不会这样，如果他提前告诉我，我也不会这样，可就是他没告诉我，就是那一出一进，我在意得要命。”
乔悦近乎寻求依赖地朝沈言曦怀靠，问她：“言曦，我是不是有病？”
沈言曦用指腹缓慢温柔地替乔悦擦拭泪水，来来回回。
好半晌，她才掩住心疼回了句：“是伤，不是病。”
乔悦唇角一弯，眼泪又淌了来：“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表态吗，要么骂傅知易狗男人，赶紧踹，踹了还有一位，要么说感情没那么容易，”乔悦哭得打了个嗝，“磨合分都是必经之旅，然后劝劝我。”
别人家闺蜜好像都这样。
沈言曦觉得乔悦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傻。
“没人能完全感同身受，没有感同身受也就说不上立场如何，”沈言曦一一轻拍着乔悦后背，“我不会给你建议，也不能替你决定，我唯一能保证的只有不管你和傅知易分不分合不合，不管将来陪你步入婚姻的男人是不是傅知易，你都可以自由并勇敢，家庭主妇会永远站在你得见的位置，永远陪着你。”
乔悦觉得这话神奇又动听，但好像这样的神奇和动听才符合那个把她带上MRV顶楼、论多忙秒接她电话、虽然虐狗但发红包从不手软的沈言曦。
乔悦心脏好似被一股暖流裹住，热热的，烫烫的。
她浑身舒服，眼泪却和了闸似的止不住：“沈老师，我爱你，”乔悦动容地加深程度，“很爱你。”
沈言曦作为有妇之夫，怎么能接受别人的爱呢。
她徐徐抚着乔悦泪脸：“以后用我推荐给你的睡眠粉底吧。”
乔悦不解地望着沈言曦：“？”
沈言曦解释：“那款稳定性高，就算你哭成水龙头底面也不会掉，不像你现在这脸，深浅不一薄厚不匀简直82年的清涕——”
乔悦被恶心到：“沈言曦！老娘正在悲伤！”
沈言曦“啊”一声：“没事，我说我的，你悲伤你的。”
乔悦闷闷地：“你怎么和傅知易一样笨。”
沈言曦没听清：“你说什么。”
乔悦破涕为笑，擦了眼泪：“没什么。”
沈言曦问：“你不悲伤了吗？”
乔悦：“82年清涕都出来了，悲伤个锤子啊。”
沈言曦点评：“你的悲伤一点都不坚定。”
乔悦大落落地：“还行。”
沈言曦问：“有没有觉得说出来之后心好受些了。”
乔悦感知了一：“好受很多。”
沈言曦：“爱傅知易还是爱我。”
乔悦：“当然是……你。”
沈言曦高兴：“这还差不多。”
乔悦：“你真容易满足。”
沈言曦：“没有吧。”
“……”
两个女生的清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星疏月淡，潭面落着几处亮火。
夜风吹皱潭面，亮火明灭，又是新的一天。
————
经过季礼的募资规则及一夜息，嘉宾们持有任务币数量排名为季礼以67个遥居第一，傅知易、沈言曦、陶然差距不大，依次为个、个、个，然后是乔悦的个和叶薇薇的个。
以前赵晓磊和其他嘉宾还会对任务币数量变化抱有兴趣和期待，自规则被季礼摸透并把任务币集中到一起后，大家的态度就变成了一眼，哦一，拿一个，喝个稀饭。
简直朴实华。
叶薇薇和陶然率先坐上餐桌，端着大碗争执不休。
叶薇薇说陶然打鼾，陶然说叶薇薇打鼾，叶薇薇说陶然比自己先睡着怎么会知道自己打鼾，陶然说他就是被叶薇薇隔着隔帘的鼾声吵醒的，叶薇薇说沈言曦可以证明自己不打鼾，陶然说季礼可以证明自己不打鼾，可叶薇薇和陶然没到沈言曦和季礼，于是随手拉了乔悦评理，乔悦让叶薇薇和陶然各自叙述，两人叙述着叙述着，又吵了起来。
赵晓磊手持摄像机边拍边解说：“美好的一天从对杠始，让我们期待叶老师和陶然一决高低……沈老师、季总、傅总呢？哦，这边，”镜头放远，“我们可以到，傅总在挑选榨菜，季总在帮沈老师盛粥，三人没什么话，氛围非常融洽，”镜头转了个方向，“再让我们看这口将来可能成为网红的潭，潭水清澈，潭沿光洁，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粼粼水面上……”
沈言曦不干涉乔悦的决定并不意味着她不护短。
乔悦昨晚哭了，今早心情明朗。
沈言曦昨晚听乔悦哭了，今早一到傅知易就想到他擅自支出结婚基金为初恋雪中送炭、就想到他怕乔悦多想选择隐瞒、就想到他轻描淡写说二十万小数额还用求婚扎乔悦的心……
沈言曦气打不过一处又不方便亲自出马，接过老公递到自己手上的粥时，用明亮的眼神说了话。
季礼轻颔首表示收到，然后端着自己的碗走到傅知易身旁。
已经接受季总爱秀恩爱但没脾气人设的傅知易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问：“季总想吃什么？榨菜吗？喜欢哪种口味我专业我帮你挑，我给您说，这榨菜的讲究可不少……”
傅知易作为榨菜十级学者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便被保持光风霁月姿态的没脾气已婚男人……踩了两脚？！
没脾气已婚男人踩完就走，留傅知易原地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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