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速来客(3)_武安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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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速来客(3)

  北地毕竟不比江南,河道四通八达,密如蛛网,往何处去都可坐船。

  闹腾了一夜,耽搁了数个时辰,到翌日上午,船总算到了沧州渡口,自此,便又要行好一段陆路。

  沧州渡口舳舻相接,市声嘈杂,与冷清的古渡相比,别是一番气象。一艘不怎么起眼的客船跟前,几名家仆并上船工忙着在船上上下搬运行李,船下停了给女眷坐的两乘小轿,正是彭原侯府一行。

  季陵站在码头,将涯角枪紧紧地抱在胸前,眼中带着血丝,看着有些精神不足,半大的孩子,枪快赶上人高,正紧抿着唇,牢牢地盯着那几间船舱。

  直待见到褚氏梳洗完毕,换了缥色素裙,清清爽爽地出了船舱,身后的仆妇抱着隼儿,才稍稍松了口气,挥手叫道:“阿娘!”

  褚氏下了船,站在儿子跟前,伸手摘下他发上沾着的一片柳絮,莞尔道:“昨日不是说想去市集逛逛?怎地倒乖乖在这里站着?可是昨夜官差去了后睡得不安稳?”

  季陵摇了摇头,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船舱,将怀中的涯角枪换到了右手之中,又轻又快地问道:“小姑姑还未梳洗好么?”

  音调不高,在喧嚣声里几乎让人辨识不清。褚氏也未听清,正待要问,便听见身后的船上传来了一阵脆生生的笑,那女声笑过后扬声应道:“就快好了!陵儿可是等得急了?若急不妨先去集上看看!”

  季陵心中暗惊,稍稍上前一步,将母亲和抱着小妹的仆妇都挡在了身后。

  还未及等他开口,便只见船上左侧第二的舱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年轻的姑娘已略加妆扮过,娥眉淡扫,薄施胭脂,襦裙嫣红,俏生生地一笑,提着裙裾脚步轻盈地下了船,站在褚氏跟前笑道:“嫂嫂,我来了!”

  褚氏见她竟难得打扮得如此倩丽,不觉有些意外,但也只道她是待嫁之身,想通转了性子,笑赞道:“如此穿戴起来,倒还像个闺秀小姐的样子。”

  季恬应声道是,眸光流转,漫不经心地瞥了季陵一眼,见他紧紧攥着兵刃,只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这一笑风致嫣然,连候在一旁的轿夫都不禁朝这边望来。反倒是季陵,回忆起那张丑陋的麻脸,明明是和暖的早春天,却生生打了个寒噤。

  行李既已装车,一行人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便往客栈去了。

  季陵骑在一匹矮马上,将涯角枪缚在背上,却不肯再让兵刃离身,单手勒着缰绳,出神地回忆着先时在伏凌山学艺,他那个没教他多少招式、只顾使唤他打猎砍柴的老骗子师父,闲来无事时给他讲过的许多江湖轶事。

  他说就在那半面光溜溜的崖壁上,那个泛泛之辈进不去的洞府之中,便有能改变人身形的缩骨秘法,变作他人面貌的易容之术,有像孙猴子筋斗云一般厉害的身法,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不世神功。他说这些话时总是半醉半醒,眼皮也半闭半张,季陵大多只当是他吹牛,只觉他说的故事还不如伏凌山脚茶馆里说书先生的生动有趣,并未太过当真。

  他彭原侯府本就是将门,祖父叔伯,个个功夫都不凡,皆是从对阵杀敌,刀光剑影里练就而成,可至多也不过是以一当百,如何能有人以一当万?

  更罔提那市井话本里才会写的草上飞、水上漂之类的轻功了。

  可短短数日,已有不少东西推翻了他原有的认知,先是阿爹将那烂柯禁地说得如何厉害非凡,紧接着又遇见那麻脸男人——如今,他已以季恬的身形面貌坐在了彭原侯府的小姐当坐的小轿上,让他不禁对那老骗子所说的种种都信了大半。

  只是,若这些都是真的,那这能耐通天的重犯,随时能害了他阿娘小妹的性命,他只怕全然没

  (第1/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还手之力。

  这人易容成季恬,究竟所图为何?

  嗯...爷爷说,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愧天地,行得正坐得端。但老骗子说,要事从权宜,如何抡拳使剑是正经功夫,蒙汗药、踢裤0裆便是下三滥功夫了?愧不愧天地,不如无愧己心。老骗子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全然不能听。

  正思忖对策间,一众人已行到市集口,只见街市上密密匝匝地围了三四圈百姓,将路挡得水泄不通。

  轿夫落了轿,褚氏掀开轿帘问道:“前头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季陵骑在马上,毕竟比旁人看的高些,向前望去,只见数名官兵正在各处张贴通缉令,画上所画之人,细长眉目,两颊微凹,一张面孔坑坑洼洼,麻子遍布。一时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人知晓,画中所画之人,早已改换了形貌,扮做了女人,就坐在他们身后的这顶小轿之中。

  季陵磨了磨后牙,顿感大为气闷,有心想大叫拦下官差,但时时记着那人鬼魅一般的身法,深恐只会害了至亲,只得忍下。

  吴二回过身向褚氏应道:“少夫人,还是官兵办差,料来仍是通缉昨夜的那个重犯,不碍事,稍等等人便散了。”

  褚氏微微颔首,正欲放下轿帘,却听见落在近旁的另一顶小轿中笑道:“嫂嫂,我去瞧瞧热闹。”

  说罢,便掀开了轿帘,自小轿中钻身出来。

  褚氏叮嘱道:“你且慢些,前面人多,若摔了跟头受了伤便不好了。”

  季恬凑到她的轿前,亲亲热热道:“知道了,你莫担心,我去去就回。嫂嫂若不放心,叫阿陵跟着我同去便是了。”

  褚氏好笑道:“你们两个凑到一起,只会混闹,我岂不是更不安心?”

  季陵闻言却当即翻身下了马,“阿娘,我与他同去!”

  季恬掩口一笑,笑得眉目弯弯,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便伸手捉住了季陵的手腕,抓着人钻进了人堆里。

  季陵被她拖着在人群里挨挤穿行,只觉一颗心狂跳不止,像是快要从喉咙中蹦将出来了,唯有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稍稍冷静。季恬回过头,笑容中颇有深意,似乎已看透了他的意图,却只拿一根雪白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安静。

  那手指极美,骨骼精致,却与自小习武的季恬大为不同。

  二人挤到稍前站定,只听见人群当中的官兵手持画像,正大声说道:“画像上的人,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犯,刺杀朝廷命官,凿沉官船,更纵火行凶,身上血债累累。诸位若有能提供线索的,朝廷赏银百两;若能将其捉拿,赏银千两!如果有人胆敢窝藏包庇,同罪论处!”

  一时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高声笑道:“这不是白记茶馆家的刘麻子嘛!”

  众人齐齐发出哄笑声。

  一个胖墩墩的麻子脸叉腰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敢取笑你老子!站出来给爷瞧瞧是哪个龟孙!”

  对方顿时不敢再应声,一时只余一片嘈杂的起哄声。

  季陵又看了看那画像上的麻子脸,只觉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的触感愈发滑腻恶心,好似被缠上了一只柔软冰冷的蛇,不由在心里狠狠暗骂了几声老妖怪。那一早就被他贴身缠在了腰上的锋利梅花镖,正凉凉地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饶是明知道风险不小,但只“纵火行凶、血债累累”这一件,他就万不能纵这等危险人物待在娘和小妹身边。

  此处熙攘繁闹,小轿停得甚远,料来若当真动起手来,也不至连累带害家人,至于旁人,这老妖怪虽血债累累,但毕竟是个江湖中人,想必也不屑于伤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季陵

  (第2/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打定了主意,便用未被抓住的那只手,就着人群的遮挡,缩到了背后去摸绑在那处的那枚梅花镖。摸到镖时,忽然记起老骗子教他,暗器暗器,发出去是一用,留着在背后捅人又是一用。

  梅花镖的尖端正抵着他的掌心,锐利得不必用力,便刺得皮肉微疼,他定了定神,眼见这老妖怪正饶有兴味地四处张望,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当即手腕一翻,迅速将梅花镖大力朝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扎了过去。

  利刃入肉,本应触觉柔软,但刺到他的身上,却发出一声金石相撞之响。

  季恬回过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季陵的掌心已渗出汗来,只道必定无幸,索性咬了咬牙,又挥手将锐端朝着人的颈子划去。还未看清怎么一回事,便只觉白影一闪,手背一痛,却再也握不牢梅花镖,被人夺了过去。

  动作之快,竟连围站在两旁的看客都未惊动。

  季恬眨了眨眼,雪白的素手一张,那梅花镖已被捏作一团,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季恬将梅花镖随手掷在地上,捏住了他的后颈,在他的耳旁轻笑,“顽皮。”

  见小孩子一脸愤恨却不敢乱动的模样怪有趣的,凉凉的手指狠狠地掐了两把他的脸蛋,细声细气道:“爷爷我不过是想搭你的马车去趟金陵,你若乖乖的,别给爷爷添麻烦,你娘自然无碍;你若不乖,我这儿可有不少好玩儿的东西。”

  又见他面露不屑之色,便又笑吟吟地柔声补充道:“像那娇娥媚就是个好东西,专门对付你这种连胡子都还没长一根的毛小孩。只要轻轻地沾上一滴,过上几个月,便能像小娘子一般,胸口长出两个桃儿。怎么样?可想试试?”

  胸口长桃儿?那不是就成了女人?

  季陵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却兀自嘴硬道:“我怎知你是不是杜撰出来这么个玩意儿唬我?”

  季恬颔首道:“也罢,那我便浪费上一两滴,给你见见世面。”

  说罢,便作势要去摸腰间的香囊。

  季陵打了个寒噤,不由陡然色变,“哇呀呀”大叫着便要挣脱,却见那老妖怪就势松开了手,一阵咯咯娇笑。季陵才知上当,见余人纷纷侧目,顿时深感丢脸,活像一只被阉掉的小公鸡,不甘不愿地耷拉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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