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荣华：暂时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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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虽同凤玄相见,但纵然相见亦不能相近相亲,那远远一瞥，虽则欣慰，多离别之苦,悲欣交缠，却又因身边并无可亲近之人,便只忍着。
正昏沉之极，听得一阵阵呼喝之声,宝人被顾东篱护着,略抬头看去,却见数道人影身侧纵横,岳凌挡两人身前，正竭力对敌。
宝眼看此景,却并不惊慌，亦无恐惧之色，顾东篱百忙之中低头看去，见她神情悲伤之中带着淡然，不由微怔。
正危急关头，却有一人从天而降，如猛虎下山般，将那些刺客众人数击退，顾东篱望着那道人影，眉端一挑，原来这人他却也是认得。
岳凌先沉不住气叫了出来：“是你呀！”当初连家村，除夕夜小湖畔，岳凌赶赴而去，将宝救下之后，便见过此人，顾风雨。
一别月余，顾风雨人仍旧是昔日模样，带着落拓气息，然而剑势却越发凌厉似，将数人打退，便道：“护着她先走！”
岳凌反应过来，见无人纠缠自己，便回身道：“宝姐，顾大人，我们先走！”
顾东篱闻言无迟疑，将宝抱上马车，赶车趴车边儿上，见状抖抖索索爬上来，正巧前方百姓已经四散，赶车一声喝，马车起步向前而行，正出了巷口，却见一队巡城士兵呼喝着赶来，原来是有些百姓逃窜之时，告知了巡捕司衙门兵士。
那领头头目认得顾东篱马车，急忙上前跪地：“顾尚书无恙吗？”
顾东篱掀开帘子，见来是七八个人，他往后一看，见顾风雨纵横披靡并无落败之意，便当机立断道：“此地靠近顺天府衙，你们分一人去传话，多叫些人来，一并护我们回府！”
那小头目急忙起身，叫了个士兵去传人，其他数人围马车周围，护着出了巷子，又走了片刻，果真见顺天府众差人持械急奔而来，足有二三十人，见了礼后便前前后后，围马车周围，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往尚书府而去。
宝靠岳凌肩头，对外事一概不关心，心中将凤玄临去那一眼反反复复描绘了一遍，双眸虽然闭着，眼睫间泪却始终未干。
一行人还未回到尚书府，顾东篱人马已经闻讯而至，一并回了府中，顾东篱落地，本欲接宝下来，岳凌却先抱着宝轻地跃了下来。
顾东篱见状，便迈步往府内去，府中人闻讯，有人便行张望。
如此到了一处院落，早有人先行安排妥当，丫鬟们见一个英俊少年抱着个柔弱女子进来，便急忙迎了进去。
顾东篱站住脚，却见那先头替宝诊脉太医正进门来，顾东篱正欲传他，见他来得正好，便道：“方才外头受了惊吓，劳驾再诊一诊。”
太医领命入内，果真又仔细替宝诊了一番，回来后皱着双眉，忧心忡忡道：“这位娘子先前身子亏了，只不过后来似养了回来，故而老朽王府里说她身子尚能撑住，但是她心绪似不安稳，若然大喜大悲，于胎儿恐怕……且她若无法安心、身子也无法调理得当，老朽恐怕……”
顾东篱闻言，只觉得头顶一座山压下来，心道：“瑞望，你真是做得好事……你去出征，却也让我担这样大担子……”略微叹息，又想，“罢了，从小到大，你没烦过我什么事儿，好歹遇上此件你至为关心爱逾性命……就算让我肝脑涂地也得替你守着护着啊。”
顾东篱想到这里，便打起精神，道：“这样吧，太医，我亲自去太医院说一声，劳烦您这段日子就呆府内，每日诊脉，以保安然无恙，如何？”
太医一听，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顾东篱，那眼神就有些异样，心道：“听闻顾尚书为人端直，怎么这会儿对个没名没分侧室如此上心，还要亲自去太医院说声……太医院伺候是王侯将相，你虽则是尚书，可是要如此……且不说圣上跟太医院准不准，这名头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你这样着紧一个侧室，该如何说法……”
太医便咳嗽了两声：“若是顾尚书想要如此，老朽又怎敢多言……只不过宫内……是否能准……”他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好。
顾东篱道：“放心，宫内事儿，我亲自去说。必不会让太医为难。”
太医一听，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却道：“如此就甚好了。”
顾东篱却又叮嘱道：“不管如何，却一定要保证……宝娘子万无一失。”
太医嘴角略抽：“那是自然……老朽自然医术不算太差……”
顾东篱微笑道：“便是知道您是太医院里头一把手，故而才如此恳切相求。”
太医望着他微笑之态，心道：“我都是宫里伺候皇后娘娘、贵妃等……这还是头一遭出来干这种差事，没奈何……”
两人正说着，却见有个丫鬟来到，轻声对顾东篱道：“老爷，夫人有请。”
太医闻言，心道：“葡萄架要倒了，看你如何处置。”暗忍着笑，装模作样道：“顾大人，老朽去开药方……就先不奉陪……顾大人记得去太医院说声儿，今日若接不到太医院出诊令牌，老朽怕是……”
顾东篱道：“这个放心，即刻便去……另外，那抓药熬药人手，务必也要毫无纰漏。”
太医见他居然关心至此，一怔之下，心头略有疑云：“就算是求子心切，也不至于要谨慎到这个份儿上，难道说里面那人……”忽然间想到初奉命出来，接是王府指派令……当初他也以为是替王府哪位譬如王妃看病，没想到竟是……
太医心道：“如果是顾尚书侧室，为何放王府中……若说为了避嫌，如今却又如此大张旗鼓？不对……”
太医到底也是宫廷内厮混惯得，心中陡然打了个哆嗦，顿时整个人肃然起来，便郑重其事行了个礼：“老朽遵命，顾大人放心便是了。”
顾东篱见他肃然应承，才放了心，又布置了几个亲信这院落周遭看守护卫，太医见这阵仗，心中是霍然明朗。
丫鬟先行回去复命。顾东篱叫人准备马车要入宫一趟，却先去往内室。
一步踏入，却听得里头有人嘤嘤哭道：“老爷才不是那样人……我要亲自听他说声才信呢。”顾东篱听了这个声，一笑入内，却见一个丽人伏桌上，似哭泣之态，两个粉妆玉琢女娃依偎旁边，叫道：“娘，你不要伤心……”
周围还有几个贴身丫鬟，见顾东篱进来，齐齐行礼：“老爷。”便都悄无声息退了回去。
那伏案哭泣丽人闻声，便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红地，看向顾东篱。
顾东篱咳嗽了声，那两个小娃儿齐齐跑来，一高一低两个女孩儿，一个大概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分左右抱住顾东篱腿：“爹！你不要我们啦？”
顾东篱一阵尴尬：“胡说，这是谁说？”
那丽人哽咽着道：“听说你外头有了外室，你还……还把她带回来……”说着，就抬起袖子擦泪，“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没有用，没有给顾家生一个男丁。”
两个女娃一听，一个就哭起来，另一个见状，也跟着大哭。
顾东篱咳嗽了声：“原来是你胡说，你啊……”
丽人扭头看他：“不然呢，刚才翠儿都看见了，你带了个人回来。”说着，不依不饶地跺跺脚。
顾东篱叹口气，抱起一个女娃，又领着另一个手，走到丽人身边：“你总是胡闹，女儿面前也如此，若是害她们以为我真个不要她们了，恨上了我这当爹，可如何是好？”
丽人一怔，便停了哭。
顾东篱唤了两个丫鬟，把孩子先领出去，见屋内无人了，才握住丽人手，说道：“夫人，我跟你说过，那些风言风语，休要去听，你当初嫁我时候，不还有人总是给我身边塞些美人侍妾，我要是喜欢，早就收了，何况你难道不知道我心思，我要是真想要，何必外头藏着掖着，直接就把人带回来了。”
“那你、现不就带回来了？”丽人怔了怔，嘴巴一扁又似要哭。
顾东篱道：“有些事我不想跟你说，你也知道你镇日跟那些人厮混，心里是藏不住事……很容易被人诈了去。”
丽人呆了呆：“老爷……”
顾东篱无奈：“夫人，我只能告诉你，我带回来女子，是别人妻室，那个人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他有一件极要紧事去办，就把他爱之人托付给我照顾，我若是无法替他护着……那女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只能一死谢罪。”
“死？”丽人吓了一跳，叫道：“老爷，我不许！”伸手揪住顾东篱袖子，一脸惊恐。
顾东篱温声道：“我也不瞒你，她现有了身孕，怕大喜大悲，她夫君一去……生死未卜，本就是极煎熬事了，她本来也不愿留我们府上，是我受人所托，必要忠人之事……倘若你误会了她，去为难苛责她，害她不……对腹中孩儿有个不妥，那你夫君我真没有面目去见我那好友……”
丽人心头怦怦乱跳：“老爷，你说那个人是……是谁……我听说这个女子初是王府里，难道……难道……”
“嘘！”顾东篱正色道，“夫人，你只要为我着想，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好。”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顷刻，顾夫人道：“我明白了，老爷，我就知道你不会背着我做坏事。”
顾东篱哭笑不得：“夫人……”
顾夫人将他抱住：“老爷你放心吧，有你这些话我就安心了，我会对那个女子好，管保让她我们府上住欢欢喜喜。”
顾东篱展颜：“我就知道夫人你是善解人意了，有如此善解人意夫人，我怎么还会外拈花惹草呢。”
顾夫人欢喜地笑：“那是当然了……”
顾东篱咳嗽了声：“既然如此，我先进宫去，求个太医令。”
顾夫人道：“太医啊！”心中明白几分：“她果然是跟王爷有关人，怪不得老爷行事都不肯先跟我说……倒是我白吃了一顿醋。”当下催促道：“老爷你去吧，我收拾收拾，就也去看看妹妹。”
“妹妹……”顾东篱望着她。
顾夫人笑眯眯道：“我会把她当妹妹来看待……”心里又想：“老爷说是那个人妻室，如果是王爷话，发妻不是王妃苏千瑶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可老爷从小到大要紧人就是王爷了，不管了，总之对她好些就是了，老爷也会高兴地。”
顾东篱放心入宫，顾夫人急忙叫丫鬟进来，打水洗脸，重换衣裳，贴身丫鬟问道：“夫人，老爷怎么说？”
顾夫人便道：“老爷是个明白人，想事情比咱们都明白，听着，从今天开始，不许有人再府里头乱嚼舌根，那位是咱们府里贵客，谁要是胡说八道，传了一句进她耳中，我就对他不客气。”
那丫鬟见她态度大变，惊道：“夫人？”
顾夫人低头打量自己装扮，又道：“你们也不许再跟我说三道四了，不然话，我一并责罚……我已经跟老爷说了，我要把那位当亲妹妹来看待，你们也要把她当主子看待，都懂吗？”
众丫鬟哑口无言，只好遵命。两个女娃儿跑进来：“娘亲！你好了吗？”
顾夫人握住她们手：“娘亲当然好好地，你爹仍旧疼我们三个，以后你们不许闹啊。”
大点女娃道：“那么爹不纳妾吗？”
众丫鬟急忙竖起耳朵，却听顾夫人傲然道：“纳什么妾，你爹有我就够了，那位进府是我们贵客，我们要好好地对待她，知道吗？”
众丫鬟跌了一地眼珠，两个小孩儿倒是乖巧，齐齐道：“知道了娘亲！”
顾夫人得意洋洋道：“我这样贤惠又能干，老爷以后当然疼我，宝贝们，我们去看看你们小姨姨。”
宝躺床上，人虽然已经清醒，却因凤玄离开而恹恹不乐，岳凌自回来后就不离左右，很是紧张地望着她，宝对上他一双眸子，不由笑道：“怎么啦？”
岳凌道：“宝姐，你没事吗？哪里不舒服吗？”
宝道：“我好好地，没事……我又不是纸扎，就是有点……”无非是有些想念凤玄罢了，然却欲言又止。
岳凌道：“宝姐，你别担心，王爷是极厉害，而且……”他看左右无人，便凑近了，低低道，“我听军师说，这一仗王爷也是准备了很久，所以……你只管放心。”
“真吗？”
“那是一百个真，我哥哥早三天前就已经开拔了，只不过京内人不知道罢了，”岳凌摇晃着头，“本来我也想跟去见见世面，我哥哥真是……恨不得把我关进牢房里好好护着，幸好王爷说我留下来护着宝姐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宝姐没事，他回来后就会编我入军营啦，我这么一想……就……”
宝听到这里，就默然不语。岳凌一咬舌头：“宝姐，我也不全是因为王爷命令才留下来，我……其实我也想护着你无事。”
宝一笑：“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口有人悄悄地一探头，岳凌警惕，喝道：“什么人？”那人又探头出来，岳凌愕然，却见竟是个眉清目秀女孩子，梳着双髻，正好奇地看向这边。
岳凌愕然，宝也有些意外，却听外头有人低声喝道：“魏紫……不要乱跑惊了人！”
一语完后，却另有个声音道：“阿黄也要看……”紧接着，一个大丫头旁边，多了另一个圆乎乎脸，而后却是一个盛装女子将她们两人捉住：“怎么不听话，娘亲跟你们说什么来着……”
正碎碎念，一抬头望见岳凌同宝，目光从岳凌身上越过，看向宝，便笑道：“你……你……醒着啊？”
宝见她衣着华贵，相貌柔美，料想是顾府什么人，心头一紧，急忙翻身起床要下地。
顾夫人却松开两个孩子，飞一样冲过来，将宝按住：“别动别动，妹妹……开始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动了胎气！”
宝愕然，顾夫人说完之后，一捂嘴：“我、我怎么说出来了……”
那两个女娃儿上前，姚黄咬着手指道：“娘，什么叫胎气？”
魏紫道：“我知道，就是说小姨姨要生小宝宝了。”
姚黄道：“我会有个弟弟吗？”
魏紫道：“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一问一答，旁边三个大人一头汗，岳凌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连连咳嗽，顾夫人呵呵笑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宝见她全无恶意，心头渐渐放松：“你是……顾大人夫人吗？”
顾夫人一听，很是欢喜：“我就是，妹妹你真聪明。”
宝见她热情十分，脸上不由一红：“我只是猜，我……”
顾夫人见她脸红，又看她年纪并不大，又如此瘦弱，再想起顾东篱跟她说过那些话，一瞬戒心全无，反生出一份怜惜：“妹妹，你怎么瘦这样儿”
宝愕然：“啊？”
顾夫人颇为自信道：“不过没事，你留这里，不出一月，一定会好起来。”
魏紫同姚黄掩着嘴笑：“才不信，娘亲做饭难吃紧。”
顾夫人脸色发黑：“当然不是我要做！”伸手就去捏魏紫脸，两个小孩尖叫着，撒腿就跑。
宝看看这一派其乐融融，心里放宽之余，又苦笑道：“我……我怕这里会打扰，我想……想……”
宝虽未说完，顾夫人却已经明白：“想什么？不许多想，有身孕人忌胡思乱想了，你就安心留府内，我会好好地照料你。”
宝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却极地涌出泪来。
顾夫人见状，忙安抚：“没事，妹妹……”
宝含泪将头转过去，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样子。
顾夫人有心再劝慰两句，奈何她不知详细，也怕说错，便只道：“妹妹你放心，你那个人……你夫君一定会回来，你要放宽心好生养着身子，他回来也才会高兴，不然话，让他见了……岂不是加难过？”
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宝将泪擦去，宝点点头，抬手将帕子接过来：“多谢你。”
顾东篱自宫内出来，正欲上车，却望见一道熟悉人影，前头一闪隐没。
顾东篱心头一动，并不上车，只迈步缓缓往前而去，转弯之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他左右看看，本来转身欲走，脚步一顿瞬间，轻声道：“既然回来了，怎不相见？”
话音刚落，有人轻叹一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站他身后：“见了又能如何呢。”
顾东篱双眉皱着，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之人，那人头发凌乱衣着简陋，自然正是顾风雨。
两人一照面，顾风雨一笑：“堂兄……还是说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东篱望着他这模样，又看看周围，终道：“你跟我来。”
顾风雨不动：“去哪？”
顾东篱道：“回府，怎么，你不愿意？”
顾风雨垂眸：“我这一身狼狈紧，怎么敢去府上……”
“够了，”顾东篱双眉紧皱，“当初你意气风发时候，我有攀附过你吗？”
顾风雨抬眸看他，顾东篱道：“说起来可笑，只是觉得，如今你……比之先前虎牢副统领，像是个人。”
顾风雨身子发抖：“你何必……”
“你别想错了，我不是羞辱你，”顾东篱转过身去，“我是想说，我现总算能认出你了……堂弟。”
顾东篱说完，便迈步往前向马车而去，虽是头也不回地走着，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后面动静，隐隐地听到似有极浅脚步声，顾东篱人走着，却轻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车内一片寂静，行了一段路，顾东篱才出声说道：“暂且就住府里吧。”
顾风雨抬头看他，顾东篱又问：“……早上事，是哪一派所为可清楚吗？”
顾风雨道：“是谁人不清楚，只不过该不是冲你去。”
顾东篱一震：“是冲宝娘子？”
顾风雨竟叹了口气：“本就有人疑心她了，你带她出去，不是将彼此置身险境吗？”
顾东篱一时无语，他着急心切，确有些冒失了。
顾风雨慢慢道：“我并非是有心责怪，你必然也有你理由，只不过……王爷一出城，这京内就该变天了……你可有准备？”
顾东篱抬眸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顾风雨默然：“先前人局中，身为棋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从高处跌下来后，反倒是清醒了许多，放心让王爷出城，主上是要动手了吗？”
顾东篱沉吟看他。
顾风雨抬眼，两人目光相对，顾风雨声音极低：“只是……他真能狠下心来动手吗？若然动手……那后果……”镇静如他，声音却依旧有些微抖。
顾东篱转头，望着随着马车行进微微颤动车壁：“他背后是江山，若是不想当昏君，狠不下心来也要狠心……”
顾风雨手腰间软剑上抚过：“需要我做什么吗？”若有若无地挺直了身子，目光自车顶上掠过。
顾东篱回头看他：“你想要‘东山再起’？”
顾风雨竟一笑，淡淡道：“说起来你怕是不信，起初我是极想，只是到现……只觉得一切皆如云烟而已，这几个字听来，几分可笑似。”
“你不想再如昔日一般……那……”顾东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尹素雪呢？你可也能放下？”
顾风雨听了这个名字，心头揪起，嘴角却浮现勉强笑意：“她？她早就忘了我是谁了，我又何必记挂着她呢……”
顾东篱想了想，点头：“本就是孽缘，你若想开，倒是值得欣慰之事。”
顾风雨手按软剑，忽地“嘘”了声，顾东篱一怔，却听得耳畔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冷哼声，淡若烟云，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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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虽同凤玄相见,但纵然相见亦不能相近相亲,那远远一瞥，虽则欣慰，多离别之苦,悲欣交缠，却又因身边并无可亲近之人,便只忍着。
正昏沉之极，听得一阵阵呼喝之声,宝人被顾东篱护着,略抬头看去,却见数道人影身侧纵横,岳凌挡两人身前，正竭力对敌。
宝眼看此景,却并不惊慌，亦无恐惧之色，顾东篱百忙之中低头看去，见她神情悲伤之中带着淡然，不由微怔。
正危急关头，却有一人从天而降，如猛虎下山般，将那些刺客众人数击退，顾东篱望着那道人影，眉端一挑，原来这人他却也是认得。
岳凌先沉不住气叫了出来：“是你呀！”当初连家村，除夕夜小湖畔，岳凌赶赴而去，将宝救下之后，便见过此人，顾风雨。
一别月余，顾风雨人仍旧是昔日模样，带着落拓气息，然而剑势却越发凌厉似，将数人打退，便道：“护着她先走！”
岳凌反应过来，见无人纠缠自己，便回身道：“宝姐，顾大人，我们先走！”
顾东篱闻言无迟疑，将宝抱上马车，赶车趴车边儿上，见状抖抖索索爬上来，正巧前方百姓已经四散，赶车一声喝，马车起步向前而行，正出了巷口，却见一队巡城士兵呼喝着赶来，原来是有些百姓逃窜之时，告知了巡捕司衙门兵士。
那领头头目认得顾东篱马车，急忙上前跪地：“顾尚书无恙吗？”
顾东篱掀开帘子，见来是七八个人，他往后一看，见顾风雨纵横披靡并无落败之意，便当机立断道：“此地靠近顺天府衙，你们分一人去传话，多叫些人来，一并护我们回府！”
那小头目急忙起身，叫了个士兵去传人，其他数人围马车周围，护着出了巷子，又走了片刻，果真见顺天府众差人持械急奔而来，足有二三十人，见了礼后便前前后后，围马车周围，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往尚书府而去。
宝靠岳凌肩头，对外事一概不关心，心中将凤玄临去那一眼反反复复描绘了一遍，双眸虽然闭着，眼睫间泪却始终未干。
一行人还未回到尚书府，顾东篱人马已经闻讯而至，一并回了府中，顾东篱落地，本欲接宝下来，岳凌却先抱着宝轻地跃了下来。
顾东篱见状，便迈步往府内去，府中人闻讯，有人便行张望。
如此到了一处院落，早有人先行安排妥当，丫鬟们见一个英俊少年抱着个柔弱女子进来，便急忙迎了进去。
顾东篱站住脚，却见那先头替宝诊脉太医正进门来，顾东篱正欲传他，见他来得正好，便道：“方才外头受了惊吓，劳驾再诊一诊。”
太医领命入内，果真又仔细替宝诊了一番，回来后皱着双眉，忧心忡忡道：“这位娘子先前身子亏了，只不过后来似养了回来，故而老朽王府里说她身子尚能撑住，但是她心绪似不安稳，若然大喜大悲，于胎儿恐怕……且她若无法安心、身子也无法调理得当，老朽恐怕……”
顾东篱闻言，只觉得头顶一座山压下来，心道：“瑞望，你真是做得好事……你去出征，却也让我担这样大担子……”略微叹息，又想，“罢了，从小到大，你没烦过我什么事儿，好歹遇上此件你至为关心爱逾性命……就算让我肝脑涂地也得替你守着护着啊。”
顾东篱想到这里，便打起精神，道：“这样吧，太医，我亲自去太医院说一声，劳烦您这段日子就呆府内，每日诊脉，以保安然无恙，如何？”
太医一听，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顾东篱，那眼神就有些异样，心道：“听闻顾尚书为人端直，怎么这会儿对个没名没分侧室如此上心，还要亲自去太医院说声……太医院伺候是王侯将相，你虽则是尚书，可是要如此……且不说圣上跟太医院准不准，这名头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你这样着紧一个侧室，该如何说法……”
太医便咳嗽了两声：“若是顾尚书想要如此，老朽又怎敢多言……只不过宫内……是否能准……”他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好。
顾东篱道：“放心，宫内事儿，我亲自去说。必不会让太医为难。”
太医一听，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面上却道：“如此就甚好了。”
顾东篱却又叮嘱道：“不管如何，却一定要保证……宝娘子万无一失。”
太医嘴角略抽：“那是自然……老朽自然医术不算太差……”
顾东篱微笑道：“便是知道您是太医院里头一把手，故而才如此恳切相求。”
太医望着他微笑之态，心道：“我都是宫里伺候皇后娘娘、贵妃等……这还是头一遭出来干这种差事，没奈何……”
两人正说着，却见有个丫鬟来到，轻声对顾东篱道：“老爷，夫人有请。”
太医闻言，心道：“葡萄架要倒了，看你如何处置。”暗忍着笑，装模作样道：“顾大人，老朽去开药方……就先不奉陪……顾大人记得去太医院说声儿，今日若接不到太医院出诊令牌，老朽怕是……”
顾东篱道：“这个放心，即刻便去……另外，那抓药熬药人手，务必也要毫无纰漏。”
太医见他居然关心至此，一怔之下，心头略有疑云：“就算是求子心切，也不至于要谨慎到这个份儿上，难道说里面那人……”忽然间想到初奉命出来，接是王府指派令……当初他也以为是替王府哪位譬如王妃看病，没想到竟是……
太医心道：“如果是顾尚书侧室，为何放王府中……若说为了避嫌，如今却又如此大张旗鼓？不对……”
太医到底也是宫廷内厮混惯得，心中陡然打了个哆嗦，顿时整个人肃然起来，便郑重其事行了个礼：“老朽遵命，顾大人放心便是了。”
顾东篱见他肃然应承，才放了心，又布置了几个亲信这院落周遭看守护卫，太医见这阵仗，心中是霍然明朗。
丫鬟先行回去复命。顾东篱叫人准备马车要入宫一趟，却先去往内室。
一步踏入，却听得里头有人嘤嘤哭道：“老爷才不是那样人……我要亲自听他说声才信呢。”顾东篱听了这个声，一笑入内，却见一个丽人伏桌上，似哭泣之态，两个粉妆玉琢女娃依偎旁边，叫道：“娘，你不要伤心……”
周围还有几个贴身丫鬟，见顾东篱进来，齐齐行礼：“老爷。”便都悄无声息退了回去。
那伏案哭泣丽人闻声，便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红地，看向顾东篱。
顾东篱咳嗽了声，那两个小娃儿齐齐跑来，一高一低两个女孩儿，一个大概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分左右抱住顾东篱腿：“爹！你不要我们啦？”
顾东篱一阵尴尬：“胡说，这是谁说？”
那丽人哽咽着道：“听说你外头有了外室，你还……还把她带回来……”说着，就抬起袖子擦泪，“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没有用，没有给顾家生一个男丁。”
两个女娃一听，一个就哭起来，另一个见状，也跟着大哭。
顾东篱咳嗽了声：“原来是你胡说，你啊……”
丽人扭头看他：“不然呢，刚才翠儿都看见了，你带了个人回来。”说着，不依不饶地跺跺脚。
顾东篱叹口气，抱起一个女娃，又领着另一个手，走到丽人身边：“你总是胡闹，女儿面前也如此，若是害她们以为我真个不要她们了，恨上了我这当爹，可如何是好？”
丽人一怔，便停了哭。
顾东篱唤了两个丫鬟，把孩子先领出去，见屋内无人了，才握住丽人手，说道：“夫人，我跟你说过，那些风言风语，休要去听，你当初嫁我时候，不还有人总是给我身边塞些美人侍妾，我要是喜欢，早就收了，何况你难道不知道我心思，我要是真想要，何必外头藏着掖着，直接就把人带回来了。”
“那你、现不就带回来了？”丽人怔了怔，嘴巴一扁又似要哭。
顾东篱道：“有些事我不想跟你说，你也知道你镇日跟那些人厮混，心里是藏不住事……很容易被人诈了去。”
丽人呆了呆：“老爷……”
顾东篱无奈：“夫人，我只能告诉你，我带回来女子，是别人妻室，那个人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他有一件极要紧事去办，就把他爱之人托付给我照顾，我若是无法替他护着……那女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只能一死谢罪。”
“死？”丽人吓了一跳，叫道：“老爷，我不许！”伸手揪住顾东篱袖子，一脸惊恐。
顾东篱温声道：“我也不瞒你，她现有了身孕，怕大喜大悲，她夫君一去……生死未卜，本就是极煎熬事了，她本来也不愿留我们府上，是我受人所托，必要忠人之事……倘若你误会了她，去为难苛责她，害她不……对腹中孩儿有个不妥，那你夫君我真没有面目去见我那好友……”
丽人心头怦怦乱跳：“老爷，你说那个人是……是谁……我听说这个女子初是王府里，难道……难道……”
“嘘！”顾东篱正色道，“夫人，你只要为我着想，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好。”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顷刻，顾夫人道：“我明白了，老爷，我就知道你不会背着我做坏事。”
顾东篱哭笑不得：“夫人……”
顾夫人将他抱住：“老爷你放心吧，有你这些话我就安心了，我会对那个女子好，管保让她我们府上住欢欢喜喜。”
顾东篱展颜：“我就知道夫人你是善解人意了，有如此善解人意夫人，我怎么还会外拈花惹草呢。”
顾夫人欢喜地笑：“那是当然了……”
顾东篱咳嗽了声：“既然如此，我先进宫去，求个太医令。”
顾夫人道：“太医啊！”心中明白几分：“她果然是跟王爷有关人，怪不得老爷行事都不肯先跟我说……倒是我白吃了一顿醋。”当下催促道：“老爷你去吧，我收拾收拾，就也去看看妹妹。”
“妹妹……”顾东篱望着她。
顾夫人笑眯眯道：“我会把她当妹妹来看待……”心里又想：“老爷说是那个人妻室，如果是王爷话，发妻不是王妃苏千瑶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可老爷从小到大要紧人就是王爷了，不管了，总之对她好些就是了，老爷也会高兴地。”
顾东篱放心入宫，顾夫人急忙叫丫鬟进来，打水洗脸，重换衣裳，贴身丫鬟问道：“夫人，老爷怎么说？”
顾夫人便道：“老爷是个明白人，想事情比咱们都明白，听着，从今天开始，不许有人再府里头乱嚼舌根，那位是咱们府里贵客，谁要是胡说八道，传了一句进她耳中，我就对他不客气。”
那丫鬟见她态度大变，惊道：“夫人？”
顾夫人低头打量自己装扮，又道：“你们也不许再跟我说三道四了，不然话，我一并责罚……我已经跟老爷说了，我要把那位当亲妹妹来看待，你们也要把她当主子看待，都懂吗？”
众丫鬟哑口无言，只好遵命。两个女娃儿跑进来：“娘亲！你好了吗？”
顾夫人握住她们手：“娘亲当然好好地，你爹仍旧疼我们三个，以后你们不许闹啊。”
大点女娃道：“那么爹不纳妾吗？”
众丫鬟急忙竖起耳朵，却听顾夫人傲然道：“纳什么妾，你爹有我就够了，那位进府是我们贵客，我们要好好地对待她，知道吗？”
众丫鬟跌了一地眼珠，两个小孩儿倒是乖巧，齐齐道：“知道了娘亲！”
顾夫人得意洋洋道：“我这样贤惠又能干，老爷以后当然疼我，宝贝们，我们去看看你们小姨姨。”
宝躺床上，人虽然已经清醒，却因凤玄离开而恹恹不乐，岳凌自回来后就不离左右，很是紧张地望着她，宝对上他一双眸子，不由笑道：“怎么啦？”
岳凌道：“宝姐，你没事吗？哪里不舒服吗？”
宝道：“我好好地，没事……我又不是纸扎，就是有点……”无非是有些想念凤玄罢了，然却欲言又止。
岳凌道：“宝姐，你别担心，王爷是极厉害，而且……”他看左右无人，便凑近了，低低道，“我听军师说，这一仗王爷也是准备了很久，所以……你只管放心。”
“真吗？”
“那是一百个真，我哥哥早三天前就已经开拔了，只不过京内人不知道罢了，”岳凌摇晃着头，“本来我也想跟去见见世面，我哥哥真是……恨不得把我关进牢房里好好护着，幸好王爷说我留下来护着宝姐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宝姐没事，他回来后就会编我入军营啦，我这么一想……就……”
宝听到这里，就默然不语。岳凌一咬舌头：“宝姐，我也不全是因为王爷命令才留下来，我……其实我也想护着你无事。”
宝一笑：“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口有人悄悄地一探头，岳凌警惕，喝道：“什么人？”那人又探头出来，岳凌愕然，却见竟是个眉清目秀女孩子，梳着双髻，正好奇地看向这边。
岳凌愕然，宝也有些意外，却听外头有人低声喝道：“魏紫……不要乱跑惊了人！”
一语完后，却另有个声音道：“阿黄也要看……”紧接着，一个大丫头旁边，多了另一个圆乎乎脸，而后却是一个盛装女子将她们两人捉住：“怎么不听话，娘亲跟你们说什么来着……”
正碎碎念，一抬头望见岳凌同宝，目光从岳凌身上越过，看向宝，便笑道：“你……你……醒着啊？”
宝见她衣着华贵，相貌柔美，料想是顾府什么人，心头一紧，急忙翻身起床要下地。
顾夫人却松开两个孩子，飞一样冲过来，将宝按住：“别动别动，妹妹……开始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动了胎气！”
宝愕然，顾夫人说完之后，一捂嘴：“我、我怎么说出来了……”
那两个女娃儿上前，姚黄咬着手指道：“娘，什么叫胎气？”
魏紫道：“我知道，就是说小姨姨要生小宝宝了。”
姚黄道：“我会有个弟弟吗？”
魏紫道：“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一问一答，旁边三个大人一头汗，岳凌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连连咳嗽，顾夫人呵呵笑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宝见她全无恶意，心头渐渐放松：“你是……顾大人夫人吗？”
顾夫人一听，很是欢喜：“我就是，妹妹你真聪明。”
宝见她热情十分，脸上不由一红：“我只是猜，我……”
顾夫人见她脸红，又看她年纪并不大，又如此瘦弱，再想起顾东篱跟她说过那些话，一瞬戒心全无，反生出一份怜惜：“妹妹，你怎么瘦这样儿”
宝愕然：“啊？”
顾夫人颇为自信道：“不过没事，你留这里，不出一月，一定会好起来。”
魏紫同姚黄掩着嘴笑：“才不信，娘亲做饭难吃紧。”
顾夫人脸色发黑：“当然不是我要做！”伸手就去捏魏紫脸，两个小孩尖叫着，撒腿就跑。
宝看看这一派其乐融融，心里放宽之余，又苦笑道：“我……我怕这里会打扰，我想……想……”
宝虽未说完，顾夫人却已经明白：“想什么？不许多想，有身孕人忌胡思乱想了，你就安心留府内，我会好好地照料你。”
宝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却极地涌出泪来。
顾夫人见状，忙安抚：“没事，妹妹……”
宝含泪将头转过去，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样子。
顾夫人有心再劝慰两句，奈何她不知详细，也怕说错，便只道：“妹妹你放心，你那个人……你夫君一定会回来，你要放宽心好生养着身子，他回来也才会高兴，不然话，让他见了……岂不是加难过？”
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宝将泪擦去，宝点点头，抬手将帕子接过来：“多谢你。”
顾东篱自宫内出来，正欲上车，却望见一道熟悉人影，前头一闪隐没。
顾东篱心头一动，并不上车，只迈步缓缓往前而去，转弯之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他左右看看，本来转身欲走，脚步一顿瞬间，轻声道：“既然回来了，怎不相见？”
话音刚落，有人轻叹一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站他身后：“见了又能如何呢。”
顾东篱双眉皱着，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之人，那人头发凌乱衣着简陋，自然正是顾风雨。
两人一照面，顾风雨一笑：“堂兄……还是说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东篱望着他这模样，又看看周围，终道：“你跟我来。”
顾风雨不动：“去哪？”
顾东篱道：“回府，怎么，你不愿意？”
顾风雨垂眸：“我这一身狼狈紧，怎么敢去府上……”
“够了，”顾东篱双眉紧皱，“当初你意气风发时候，我有攀附过你吗？”
顾风雨抬眸看他，顾东篱道：“说起来可笑，只是觉得，如今你……比之先前虎牢副统领，像是个人。”
顾风雨身子发抖：“你何必……”
“你别想错了，我不是羞辱你，”顾东篱转过身去，“我是想说，我现总算能认出你了……堂弟。”
顾东篱说完，便迈步往前向马车而去，虽是头也不回地走着，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后面动静，隐隐地听到似有极浅脚步声，顾东篱人走着，却轻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车内一片寂静，行了一段路，顾东篱才出声说道：“暂且就住府里吧。”
顾风雨抬头看他，顾东篱又问：“……早上事，是哪一派所为可清楚吗？”
顾风雨道：“是谁人不清楚，只不过该不是冲你去。”
顾东篱一震：“是冲宝娘子？”
顾风雨竟叹了口气：“本就有人疑心她了，你带她出去，不是将彼此置身险境吗？”
顾东篱一时无语，他着急心切，确有些冒失了。
顾风雨慢慢道：“我并非是有心责怪，你必然也有你理由，只不过……王爷一出城，这京内就该变天了……你可有准备？”
顾东篱抬眸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顾风雨默然：“先前人局中，身为棋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从高处跌下来后，反倒是清醒了许多，放心让王爷出城，主上是要动手了吗？”
顾东篱沉吟看他。
顾风雨抬眼，两人目光相对，顾风雨声音极低：“只是……他真能狠下心来动手吗？若然动手……那后果……”镇静如他，声音却依旧有些微抖。
顾东篱转头，望着随着马车行进微微颤动车壁：“他背后是江山，若是不想当昏君，狠不下心来也要狠心……”
顾风雨手腰间软剑上抚过：“需要我做什么吗？”若有若无地挺直了身子，目光自车顶上掠过。
顾东篱回头看他：“你想要‘东山再起’？”
顾风雨竟一笑，淡淡道：“说起来你怕是不信，起初我是极想，只是到现……只觉得一切皆如云烟而已，这几个字听来，几分可笑似。”
“你不想再如昔日一般……那……”顾东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尹素雪呢？你可也能放下？”
顾风雨听了这个名字，心头揪起，嘴角却浮现勉强笑意：“她？她早就忘了我是谁了，我又何必记挂着她呢……”
顾东篱想了想，点头：“本就是孽缘，你若想开，倒是值得欣慰之事。”
顾风雨手按软剑，忽地“嘘”了声，顾东篱一怔，却听得耳畔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冷哼声，淡若烟云，极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frgbrthers扔了一颗地雷
frgbrthers扔了一颗地雷
抱抱萌物~~^^
无意中听到一首歌，忽然想到九哥，又看到某只评论区打“小天真”，于是又……
抱着九哥狂摇，九哥：滚开啦死后妈……
嘤嘤嘤……
大家基本都猜中了出现是老顾，接下来老顾估计要改头换面一下~嗯呢，今天得还算早，欣慰!--over--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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