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荣华:夏值接舆醉_花月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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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荣华:夏值接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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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风吹雪舞,寒意沁人,廊下灯笼随风摇摆不定。书房之中虽然生了上好炭,却仍遮不住那种阴冷之感。

  廖涟泽回忆先前发生事,越发觉得身子阵阵发冷,终于说:“自上回女儿同父亲说过之后,重到了乐阳,本来有心说服他为父亲所用,谁知道他半点也不领情……女儿不死心,正好料理了杜家剩下之事,女儿便想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好歹先杀杀他威风……”

  她说了会儿,双手一握:“谁知后来事情峰回路转,东山好歹也有二百有余贼人,居然一夕之间全部被灭……我听闻这个消息很是震惊,想不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廖仲吉思索:“据说是乐阳县三班差人所为?”

  廖涟泽冷笑:“那不过是说辞罢了……倘若不是后来事,恐怕我也会那么以为了……”

  廖仲吉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廖涟泽身子发抖,双眸闭了闭,才说,“女儿便叫人再去探听仔细,没想到人还没有出门,就被人堵了回来。”

  “被谁?难道说是……”

  “不错,就是他,连世珏。”时隔许久,说起这个名字,廖涟泽还是觉得惊恐未定,却又恨意上涌。

  廖仲吉见她说到紧要时候,便又问:“他去找过你?做什么?”

  廖涟泽道:“女儿也是这么问他,哼……说起来好笑很,女儿身份非同一般,所到之处,从来都被礼遇有加,可是那个人……每次见女儿之时,都是一副傲慢之态,从来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对女儿又敬又怕地,相反,女儿心里对他反而十分地畏惧忌惮……”

  廖仲吉听到这里,神色一动,就想到自己见到凤玄时候情形:当初廖涟泽回来同他说起,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

  “这种感觉很是古怪,可就好像是天生无法抗拒似……”这边廖涟泽兀自回想着:“当时女儿问过他之后,他就站门口,说了一句话……”

  廖仲吉道:“他说什么?”

  廖涟泽深吸一口气:“他说,他知道指使东山贼人幕后另有其人,希望那人不要再肆无忌惮,否则他也就不客气了。”

  廖仲吉双眸眯起,低低说道:“果真很是肆意大胆……哪里像是个寻常小小捕头呢。”

  廖涟泽听得分明:“不错,女儿也是这么以为,女儿不忿,自从认识他,每次都觉得被他压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似,可他明明是个不起眼小捕头!凭什么跑到女儿跟前来耀武扬威?于是女儿就下令随从把他拿下!”

  廖仲吉心头一动:“然后呢?”

  廖涟泽嘴微微张开着,顿了顿,才迟缓地说:“跟随女儿那两人,不算是江湖里顶尖,也算是一等一了,又是两个人,要拿下他,虽然不容易,恐怕也不是难事……可是、可是……”她声音又有些抖,深吸一口气。

  廖仲吉道:“不要急……慢慢来说。”

  廖涟泽哪里是急,双手交握着,感觉手指甲掐掌心生疼:“不知为何,那两人同他只是一个照面,胜负便立分了……”她声音越来越低,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令她毕生难忘一幕。

  当时,那人傲然站庭中,那股咄咄逼人且又骄狂气质让她难以忍受,当他盯着她双眼说那句话时候,面上神情无比轻蔑,且又带着一丝厌恶,就好像面前站着不是矜贵又美貌知府小姐,而是什么不堪入目东西,——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她对他已经一忍再忍,颇多宽容礼遇,可他全不领情,反而步步紧逼,她父亲说对,无法为他们所用人,留下来只能成为心腹大患。

  既然他来自寻死路,那她索性还以颜色。

  除了现身边两个亲随,这院子里还有不下十个高手,除非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然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必会屈服。

  她就站门口,傲然冷然地望着他,就想看看他穷途末路是个什么样儿,敢得罪她人,从没好下场,是他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不过,倘若他肯服软话……

  廖涟泽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那算盘才敲响一两声,眼前三人已经动了手,然后她心底那如意算盘便哗啦啦碎做一地,就好像眼前她那两个亲随一样下场。

  那人出手雷霆万钧,手掌挥出砍其中一人手臂上,廖涟泽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声响,伴随着那人受伤发出痛嚎,那嚎叫却很就中断了,因为已经被那人横踢了出去,风筝断线似地斜斜撞上假山,一时脑浆迸裂,整个人瘫软如一团烂泥。

  身旁两个侍女尖叫不已,惊魂夺魄,有一人腿软便倒了下去。

  目不暇给之中,他已经将另一人擒住,单掌捏住那人脖子,间不容发之时,冲着廖涟泽微微冷笑,那笑似是冰雪之色,又像是刀刃锋芒。

  就廖涟泽呆若木鸡之时,眼眶所映出场景,是那亲随头忽地就同身子分了家。

  廖涟泽只听到一声凄厉地尖叫,不似人声,仿佛鬼叫,也不知是自己声音还是身边侍女,久久地耳畔回荡,震颤不休。

  然后那人空落落脖子里嗖地飞出一股鲜血,冲天而起很高很高,如下了一场血雨。

  点点地血从天而降,还温热着,带着浓烈地腥气,洒落她头脸之上。

  那瞬间廖涟泽怀疑自己已经晕了过去,可是却还清楚地瞧着,——为何没有早一步晕厥过去?眼睁睁地看清楚,成了日后挥之不去噩梦。

  一个带血头颅被扔身旁,这功夫廖涟泽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跪了门边上,她连自己什么时候跪倒都不知道,只是看到那带血沾着泥头骨碌碌滚到自己膝盖边上才恍然发觉,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被扯落头颅时候,这个人还没有死,她看到他张着嘴向她呼救,甚至头跟身子分家之后,他嘴唇还动了动。

  她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又怀疑一瞬间人去了黄泉地狱,才会见到如斯血池地狱般场景。

  那死不瞑目头颅歪地上,大大地眼睛像是瞪着她。

  那人没了头身子跌地上,血流遍地,她察觉自己手上身上甚至头脸上都是血,一时尖叫,声音却嘶哑断续,难听之极,不像是她自己。

  耳畔,却听到一个极冷声音道:“我向来是言出必践,廖小姐,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下一次逼我出手时候,倒霉就不仅仅是这些蝼蚁了。”

  她神思恍惚地抬头,依稀看到那人身影消失门口。

  一直到外间随从进来,她还兀自瘫跪地上无法反应。

  她以为他是来自投罗网,没想到他是来给她一记教训,那种夺魂催命气势,别说是院内十几个人,就算是千军万马来到,都不值一提似。

  灯光明灭,仿佛鬼火,廖涟泽说完之后,后退一步,坐椅子上,抬手掩面,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再怎么见多识广,心狠手辣,不过是个高门闺秀,且多半只是幕后行事而已,这些学淋淋地残忍场景,还是头一次经历。

  回府之后她每次噩梦,都会梦见那活生生地一幕,那头颅滚到她面前同她面面相觑,诉说自己死不瞑目,有时候她怀疑自己也是这样倒地上,同那头颅对视。

  何其可怖。

  廖涟泽说完,廖仲吉道:“原来如此,果真是他所为。”

  廖涟泽下令随从们不许多口,两个婢女被吓得痴痴傻傻,廖涟泽一见她们,也觉得心里发堵,便命人将两人发付了。

  极至回府之后,廖仲吉见她不妥,责问之下,只知道死了两人。但究竟是何人所为却无法确认,廖涟泽虽暗暗猜测跟凤玄有关,但却也不敢确认区区一个捕头会有此身手,有此胆量。

  廖涟泽深吸几口气,才镇静下来:“父亲,你这一回去,可有收获?”

  廖仲吉正沉吟中,闻言便说:“为父此次去,本是想除掉那个连世珏……没想到……”

  “没想到如何?”廖涟泽忙问。

  廖仲吉本想要说,看了看廖涟泽发白脸,便只说:“兹事体大,关系非比寻常……为父得先派人往帝京去一趟,泽儿,此之前,你也先休要胡思乱想……等帝京传了消息回来,再作打算,好吗?”

  廖涟泽不解:“父亲,难道要摆布他真有那么难?”

  廖仲吉摇摇头:“不是难,而是……事情有些复杂,总之泽儿你放心,为父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目前你所做就是先稍安勿躁,知道吗?”

  廖涟泽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必有算计,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先答应了。

  冬至过后,宝嫃忙忙碌碌地就开始准备过年所用东西,这天凤玄早起去了县衙,宝嫃送走了他,打扫了庭院,看时候差不多了,就挽了篮子准备去赶个集。

  谁知刚一出门,就听到林子边上自家鸡咕咕叫个不停,听来有几分慌张,宝嫃警惕起来,生怕那只坏黄鼠狼又来偷鸡,赶紧捡了根木棍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叫:“走开走开!”

  眼前枯黄长草丛里一阵摇晃,一只鸡从里头扑腾着跳出来。

  宝嫃见鸡毛都有些凌乱了,一时大气:“又来偷鸡,这回让我夫君把你打死!”看那草丛还乱晃,就一棍子打了过去。

  那只母鸡叫着躲到她身后,草丛里却传来“哎吆”一声。

  宝嫃听着像是人声,吓了一跳,往后退出一步:“什么东西!”她只知道黄皮子会学人咳嗽,难道也会学人叫疼了吗?

  这功夫,草丛中便探出一个头来,乌溜溜地眼睛望着她,气道:“好凶悍人!干吗打我!”

  宝嫃听他声儿脆脆地,口音却有些怪,不似本地人,便抱着棍子,仍旧戒备道:“你是谁?你干啥偷我家鸡?”

  说话间,那人就从草里跳出来:“什么你家鸡?我看它们满地乱跑……还以为是野鸡呢,说是你家,你叫一声,看看它们答应不?”

  宝嫃见他打扮颇为体面,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乃是个少年,面容生得倒是也俊俏,可惜说话蛮不讲理,就说:“你别胡说,这鸡是我养,村里人都知道,你是哪里跑来恶人?看年纪这么小,却来当贼!告诉你,趁早不要乱来,不然衙差捉了你去关起来,有你哭呢!”

  那少年听她口齿伶俐,就抱起双臂,笑道:“哟?你这凶悍村姑,倒是敢胡吹大气,区区衙差敢捉我?让他们来试试,小爷我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看看哪个敢碰小爷一根指头。”

  宝嫃见他纹丝不怕反而猖狂,又气又好笑,脸上有些愠红:“小小年纪就这么坏……我不跟你说,你是哪里来,你家长呢?也不管管你吗!”

  少年撇着嘴斜着眼睛不屑一顾地打量她:“怎么,奈何不了我,就想找家长了?我家长也是你这村姑能见?笑话!”

  宝嫃气道:“是了,能教出你这样坏孩子来,家长怕是也见不得人……”

  少年怒道:“你说什么?”踏前一步,像是要来捉宝嫃。

  宝嫃见他动手,挥动木棍打向他身上:“我说不对吗?他们不好好教你,让你出来偷鸡还骂人,还想打人呢!”

  少年抬手握住她手中木棍,用力往身边一扯,宝嫃握不住,便被他夺了过去,少年把木棍一撅两半,气愤愤说:“我不跟女人动手,不过你再乱说,我就跟你不客气!”

  宝嫃见他发了性子,就赶紧去赶自家鸡:“嘘嘘,回家……”

  一群鸡听惯了她号令,顿时做一堆儿跑飞,接二连三地跑进家门去。

  宝嫃见鸡都差不多跑到院子里去,就又回头,对少年说:“那好,你有本事就等我夫君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

  少年叫道:“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你那什么夫君叫出来,看小爷不把他打跪地求饶。”

  宝嫃见他说话过分,俯身捡起一块石头,便扔过去:“你这坏家伙就一张嘴而已,见到我夫君,你才会跪地求饶!”

  少年站着不动,一伸手把那石头竟接住了,手中掂量两下:“是吗?今天小爷还真要教训教训你……”

  宝嫃见他居然毫不费力地把自己石头接住了,当下赶紧跑到院子里去,一下子就把院门关上,隔着院门说:“我夫君中午就回来了,你等着好了!”

  少年见她居然躲起来,又气又笑,正要上前叫门,却听到一声浅浅地咳嗽声响起,接着有个声音说:“凌儿,你又干什么!”

  少年一听这个声音,就老实起来,垂手转过身来:“军师……”

  那人声音一沉:“什么?”

  少年低着头吐吐舌头:“不是不是,是先生、先生啦,真没什么,遇到个无礼村姑而已。”

  宝嫃正竖着耳朵听,闻言就扬声说:“你这小贼,是你偷我家鸡先,还威胁要打我,反而说我无礼!”

  那年长些声音就又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岳凌,你当真偷人家鸡了?”

  少年声音有些乖似:“先生,不是,我就看那鸡乱走,以为是无主,就随便捉捉……谁知道……”

  宝嫃见他怕了,心想那来人莫非就是他家长吗?就偷偷地打开门往外看,却见林子外不知何时多了辆马车,那少年正站马车外五六步,马车里声音沉沉说:“让你过来仔细地打听找寻,你反而玩闹起来,唉……真不该带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赐予我力量吧~~~赶紧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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