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蛋_白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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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蛋

  新星历497年,秋。那场举国关注的审判进行到最后一天。

  清晨,主要涉案虫安塞尔被发现因为不堪忍受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服毒自尽在关押处,身旁有一份认罪书,详尽地阐述了近十几年来安塞尔家族涉足军火以来做出的走私案件。

  审判结果很快出来,首辅被撤销职位,流放荒漠星球,大选提前,于今年冬天进行。而在大选前,一切事务交由事务总长格雷尔负责处理。

  最高法院审判长推了推圆圆的眼镜,宣读判处结果的时候,直播这一场审判的镜头自上而下地扫过,最终落到了白玖脸上。

  站立着的的军雌身姿挺拔如松,然而当镜头聚焦在他脸上时,却能很明显地看到他此时面色依旧苍白,那双幽蓝的眼底甚至于有几分深埋的不安和躁动,这让一向冷静的他显出几分恍惚。

  所有虫都以为他是大仇得报,因为那些旧事而情绪激荡,因此并没有感觉到奇怪。

  镜头长久地在他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停留,然后转了过去,依次从席下虫的脸上扫过。

  而在众虫看不到的桌面下,白玖的手指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几乎掐出了血痕。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他闭上了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一旁的贝利亚则满含担忧的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审判结束,白玖第一时间从最高法院离庭。

  他的背影消失驶在回玫瑰星统帅府的飞船舱口处,将无数准备采访他的长*枪短炮隔绝在了外头。

  但这并不妨碍,因为审判的热度,他的名字在星网论坛上被反复检索,与之相关的帖子也像是不断沸腾的水,顶起又落下,落下又顶起。

  【现实版复仇记:拔除军火走私的毒瘤。】

  【励志鸡汤:统帅的奋斗史——从帝国边缘到首都核心。】

  【婚姻与家庭:如何正确处理雄主和事业的关系——以最高统帅为例。】

  【缅怀英烈:我们是不是欠那些我们看不起的军雌一声道谢?】

  ……

  飞船停到了统帅府门前,白玖被身旁的士兵护送者头也不回地下了飞船,径直走了进去。

  大概是他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眼底带着明显的疲倦,因而那些蹲守在门前,守株待兔的媒体虫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也并未过多纠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统帅在这之后会召开有关军方的上层会议,届时会面向公众,还请各位媒体朋友莅临,在此之前,一切以官方发布公告为准。”

  贝利亚字正腔圆,一板一眼道,然后关上了统帅府的门,自己也离开了。

  虽然审判结束了,但要做的事儿还挺多。查处并填补军事体系漏洞,整顿风气,拆除走私航线,撰写对外宣言……每一件都能让他忙上一阵。

  而统帅府中的白玖几乎是刚踏进卧室的门,就直直地朝床上栽了过去。

  他的额头温度滚烫,心率也有些紊乱。兴许是吹了昨夜的凉风,有些即将病倒的征兆。

  卧室里窗帘半遮不遮,也没开灯。白玖没脱衣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晚上。

  简妮特一直敲不开房门,内心焦急。

  他想起最近白玖的脸色和他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言不发的状态,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

  眼看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他第四次敲卧室的门,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时,他只好咬牙开启了作为管家的最高权限,直接闯了进去。

  天色早已暗了下去,卧室内黑漆漆一片,隐约能看到床上军雌躺着的轮廓。

  简妮特摸索着开了小灯,刚出声唤了一声,就被白玖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玖的脸颊不知何时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就像是坠入了某种阴暗的梦魇,神态间写满了痛苦挣扎。

  简妮特几乎要吓坏了。

  白玖不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以前在边境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一呆就是几十年,小病小痛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而现在这个模样,分明是感染了什么病症。

  简妮特不敢耽误,飞快地拨打了家庭医生的号码。

  对方原本还很困惑,以为又是家里那位小少爷生了病,但听管家描述,居然是统帅病倒了,于是赶紧收拾了东西迅速赶了过来。

  家里也有简易的医疗用具。趁着医生还没来,简妮特先给白玖测了体温。

  果不其然,是高烧。

  白玖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他的四肢开始时不时地抽搐,辗转反侧。

  脸颊的红晕开始逐渐扩散,脖颈处原本白皙晶莹的皮肤也逐渐低泛起了异样的红。

  简妮特尝试着用冰块和治疗仪帮他降温,起了一些效果,但白玖却始终醒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情况,白玖在昏迷状态下远远要比清醒状态下要危险的多。

  简妮特尝试着叫醒他,然而无果。

  他只好一边等医生,一边在旁边干着急。

  医生倒是来得飞快,他迅速对白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没有什么大碍。”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应该是风寒发烧。”

  简妮特如释重负。

  然而医生下一句话又接着来了。他蹙了蹙眉,不太确定道,“但是他始终醒不来,这也是个问题。”

  “那怎么办?”

  “我先给他打一针试试。”医生说。

  ……

  简妮特提心吊胆一直到后半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玖中途被注射了一阵强效抗生素,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然而状态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双眼茫茫然,怔忡着,像极了一只白毛兔子。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咦”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敢确定。

  他让白玖吃了药,睡了下去,这才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简妮特赶紧过来,焦急道,“统帅他身体一直很好,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踌躇了一下,突然环顾四周,问:“统帅雄主他……在吗?”

  简妮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也如实答:“他不在。”

  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慢慢道:“那明天等烧退了之后,还是请统帅到医院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吧。”

  简妮特:“啊?”

  医生:“统帅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有了明显的下滑,而这下滑是在短时间内发生的,一般这种情况只存在两种可能。”

  简妮特张大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是只雌虫,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联想起白玖最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简妮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悬到了钢丝上。

  身体素质大幅度下滑,心情抑郁,易生病……

  要么是得了什么来势汹汹的恶疾,要么就是……

  简妮特简直不敢想太多。他赶紧送走了医生,并且承诺明天一定会带首辅前去医院检查。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

  “杀虫的感觉怎么样?”楚斯侧头看着身旁年轻俊美的雄虫,调侃道。

  “不怎么样。”郁涉垂眸。他细密的眼睫将透亮的眼珠给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露不出来。

  夜晚,星河寂寥。

  出租房的屋顶,两只虫望着夜空,明明都是少年的模样,但兴许是温度降得太低,谁身上也没有那股蓬勃的少年气,反而显出几分落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呆在这个距离统帅府并不怎么遥远的简陋出租房中已经有几天了,而负责伪装他们行踪的虫还在相隔几颗星球的三线城市,躲避着贝利亚派去寻找郁涉的士兵。

  “审讯手段,谈话技巧,以及如何干净地消除在场证明……这些在旁虫看来是需要学习并加以锻炼的东西,在我这里,就是天性。”楚斯突然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寡淡,又带了一点清冷的沙哑,莫名让虫感到疏离,像是听着一只机械虫在说话。

  这分明是不科学的。即便是眼神再锐利的科研虫,此刻站在楚斯面前,应当也辨别不出他和常虫有任何显著区别,但偏偏郁涉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虫,就像是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他的一举一动都精密得仿佛经过了准确的计算,连说话也都是恰到好处的分寸,能够轻而易举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所以他们想要我死。”楚斯平静地说,像是在谈论和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一般轻描淡写。

  “但很不幸,我活下来了。”

  “……”郁涉没说话,他原本正在翻看着论坛里有关那场审判和白玖的帖子,此时手指从光脑上挪开,捏紧了手里的纸杯,将它捏扁。

  “我死过一次,你信吗?”楚斯看着他,笑了笑。

  郁涉蹙了蹙眉,半晌才说,“你之前的那次……是和科研所的大火有关?”

  楚斯任由他转移话题,也不在意,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那批实验体被销毁前,科研所曾发生过一场大火,金所长没有和郁涉说过,但郁涉自己查到了。

  但那场大火烧的其实算得上诡异,因为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虫星的每一寸室内建筑都采用的是防火材料,灭火工具更是配备齐全,更别说是在科研所这样重要的地方了。

  但那场大火还是烧了起来。虽然范围面积不大,但却烧掉了很多核心资料,包括郁涉本虫的前期培育方案。

  ——当时,郁涉还是一颗无忧无虑的虫蛋。

  而实验体008号,却已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了。

  郁涉相信,有的虫会浴火涅槃,带着未曾洗刷的鲜血和至死追寻的真相,向死而生。

  “我该走了。”郁涉将纸杯随意地丢在一旁,抬眸,注视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不知道想到了深埋,神色间是道不尽的缱绻温柔。

  “……”楚斯默了默,还是忍不住,“你们城里的虫都这么现实的吗?用完就扔?”

  郁涉面无表情:“对啊。”

  但好歹是个有礼貌的虫,他也的确挺感激楚斯帮他做的一切,虽然他很清楚这背后一定渗透着楚斯自己的考量,但该有的场面话还是得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他想了想,道:“那什么,你跟踪我跟白玖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了,之后我也会让他不再搜寻你的痕迹,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还可以帮你订票。”

  楚斯:“……”

  那您可真是宽宏大量。

  他摆了摆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要是他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郁涉沉默了一下,试探道:“你原本被派来绑架我,但跟踪出了感情,于是背叛了同伙,在我的感化下决定改邪归正,做只好虫?”

  楚斯:“……谁会相信?”

  郁涉:“没办法,你是雄虫,我也是,反正出轨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的,其他的随便。”

  他低声自言自语:“其实吧,我觉得阿玖他接受能力挺高的,我全都告诉他,也不成问题。”

  楚斯凉凉道,“是啊,不成问题。你可以告诉他你不过是猜想成了真,想着利用自己的异能和这个审判关押的时机替他顺手宰了那只腌臜虫,又因为担心会牵连他所以不得不暂时跟他分开而已。”

  郁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倘若问起来你的身体变化,你还可以这样回答:只不过是半夜会突然变成哇哇大哭的三岁奶娃娃,或者是两百岁壮汉而已,压根不成问题。”

  郁涉:“……”

  他斟酌了片刻,突然幽幽道,“其实这种情况,也可以辩证地看待……”

  楚斯:“?”

  郁涉脸红了红,“你没有觉得,这样子,其实有很多种玩法吗?”

  楚斯:“……”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我可还是只单身虫啊啊啊啊啊!

  不知不觉,已经后半夜了。

  空气变得湿润,那时初秋的露水。郁涉看了眼时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冲楚斯摆了摆手,头也没回,朝楼梯走去,突然道,“你要是真的想找只虫陪,为什么不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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