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鬼
主城区即便是夜晚也很繁华,不乏灯火辉煌写字楼。
但同样有霓虹灯无法照到地方，以新河区下方砖厂为界限，再往下走,有烂尾楼，加工厂,还有因为谈不妥价格一直没办法拆除小平房。
一道虚影正穿梭在低矮建筑中，他原本要躲进干枯草堆,最后关头却又改变主意,在草堆虚晃一圈留下气息，紧接着跳进又脏又臭下水沟,随脏水一起漂流。
几乎就在虚影跳进去瞬间，夜色下多出一人。
来人身着宽松练功服,身材对比一般成年男性较为娇小，袖袍很宽大,随夜色簌簌抖动。
他先是看了下草丛，随后走到下水道边，冲天臭味让他稍微离远了些。
“蝼蚁虽小,逃生能力却很强大。”男人有着一双奇特眼睛,纯粹透亮,却很无神“是我草率了。”
“追来了吗应该没吧，追来我就再往茅坑飘”下水道里，早就丧失五感金压根不在意水流肮脏,一路随波逐流。
确定对方没有跟上,他考虑下一步要去哪里。
特殊小组
不，受害者本能是报警,自己能想到对方也能想到。万一那人在特殊小组附近堵截,他必然会魂飞魄散。
“赌一把”
金选择去乱葬岗,这里终年难散阴气让他舒服许多。
干他们这行，都会留条傍身后路。金早年在这边埋下一个物件，看到大树下露出木牌一角后，他说了声谢天谢地，以最快速度飘过去，残魂贴附在木牌上。
楼上精神小伙大半夜连麦打游戏，隔着天花板时不时传来几句脏话，使得林云起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状态。
要不要提前起来晨练
他迷迷糊糊考虑这个问题，恍惚间身上传来一股沉重感，轻薄鸭绒被仿佛有千斤重。不多时，林云起被彻底拖入了梦境。
周围环境很暗，凌乱树枝遮挡住月光，只能勉强看清前面坟堆。
“林云起”
林云起皱了皱眉，是谁
呼唤声不停传入耳，脚下坟土很松软，林云起往前走时候，依稀有种要陷下去错觉。
他只做清醒梦，这次也不例外。
林云起开始沉思出现这种梦境原因莫非是受到了那场古怪婚礼影响
“是我啊”一张放大脸猛地从牌位上延伸出来。
金生前是外国人，皮肤很白，死后那种僵白更甚于一般尸体。
凉风在坟堆间走动，林云起脚踝陷在坟土里，无法迈开一步。面对这张近在咫尺大脸，他差点没忍住骂出一个草。
没发现把人给惹恼了，金自顾自解释起自己状态“早前我师父送给我半截万年古木，借助它力量，我才能成功给你托梦。”
好像从林云起眼中看到了怀疑，金不禁有些着急。
万年古木太宝贵了，知道人又少，对方不相信也正常。
正当他想方设法要证明自己所言句句属实，林云起忽然开口“你都知道哪些自己国家作家”
金愣了愣，但很快说出一连串不带重复人名。
“你是从哪所大学毕业”
金又报出一所不知名野鸡大学。
林云起每一个话题跳跃度都很大“说说你托梦原因。”
金差不多是一口气说出来“一位穿武术服男人正在搜索我踪迹，他想要炼化我魂魄。只要你愿意划掉生死簿上我名字，这块万年古木就是你”
生死簿
林云起首先想到那本被聂言称作无字天书小册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这是梦。
他选择顺着金话题往下走，提出关键问题“大家不是一个国籍。”
金“你再仔细找找，我混血。”
“”
金死期没有被预测到，有多种原因。除了他是混血，更多在于前段时间生死簿进入休眠期，林云起第六感跟着弱化。
当然，这一切他本人并不知情。
金不断蛊惑“对你来说，只是轻轻一笔”
话没说完，梦境直接崩溃。
林云起睁开眼时，外面正传来砰砰剧烈敲门声，他从猫眼看去，门口空无一人。
反锁好门，林云起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确定没人再来敲门，这才起身打开灯，顺便泡了杯热茶。
灯泡光亮从门缝渗透出去，门框上藏身骸骨狗轻巧落地，跑回了三楼出租屋。
“他醒了。”骸骨狗用爪子压住嘴打了个呵欠“不过从入梦到清醒，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不是我们能控制了。”
托梦这种事，非当事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骸骨狗没感觉到什么，依照它判断，饿死鬼应该也不知情，不知道这位舔狗主人是从哪里发现端倪。
楼下。
林云起开始用平板依次搜索在梦境中听到名字。
“修斯米路，诺埃尔”这些人名，他之前闻所未闻，可如今一查，都是同一个国家作者。
这足以证明梦里金道出人名，现实中全部存在，对方提到那所大学，也是真实存在。
凌晨四点，只有一户人家开着灯。
林云起沉默地端起茶杯，热气源源不断扑过来，他却始终没有喝一口。半晌，他突然光脚朝衣架边走去，从外衣口袋取出装死小册子。
和往常一样，每一页都是空白。
“你知道那本册子用途吗”
当日郑柠在审讯室里，最后问出问题，重新浮现在脑海。
“聂言是处理不可思议事件，”林云起手指轻轻敲着书册，自言自语，“专门上门想要带走这东西，原因或许不像是他说那么简单。”
是自己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还是说，世界上真存在另外一种未知力量
“也不能算未知”
聂言等人存在，说明官方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布。
林云起垂了垂眼，想要证明这荒诞一切，最好出发点就是手头这本册子。
“姑且再观察一段时间。”他叹了口气，关灯上床。
屋内重新变得漆黑一片，被放进口袋后，小册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暂时没暴露。
一口气还没呼完，光明闪现
刺眼亮度险些闪瞎它眼睛，只见大衣口袋被一根指头勾着，本该躺在床上林云起，正面无表情望着里面。手机手电筒光芒从他下巴向上延伸，还有三分之一脸颊没有打到光。
“啊”娇滴滴地尖叫刚窜到喉咙，小册子身体紧绷，硬是吞下去了惨叫。
尽管如此，仍是有蚊蝇似呢喃流出。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小册子紧张地自我安慰，没事，那么小声音，他听不到。
不知自我催眠了多久，它终于放松下来时，林云起已经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衣架。
到底发现没有在这种纠结中，小册子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阴转小雨。
今天天色给人感觉是微微泛黄，每一次风经过，树上叶片就会凋零几片。
林云起随手一拍，很有老照片感觉。可惜完美照片毁在突然闯入一道身影上。
仅仅是一天没见，当时婚礼上气宇轩昂新郎，如今已经经不起细看。精神萎靡不说，眼眶下过度明显乌青，可以和恐怖片里人物媲美。
许竹天径直朝左手拿扫帚，右手拿手机林云起冲过来。
“他在哪里”因为皮肤松动，奔跑时候，许竹天五官感觉都要错位。
林云起“难为你了，居然能找到这里。”
跟一个癫狂人不可能做到正常对话，瞥见他口袋鼓囊囊，看轮廓是装了危险刀具。
在对方进一步作出离谱举动前，林云起冷静问“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许竹天面色铁青。
林云起从这一瞬间反应，大约知道了结果。
检查结果确实很不好，许竹天被查出全身脏器衰竭，至于原因医院那边暂时没办法给出答案，建议他再去大医院复检一下。
从拿到报告起，许竹天很努力地想看清上面每一个小字，但白辞面容死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比起求生欲，他竟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对方一面。
“他搬家了，早上搬。”林云起一本正经指了个方向“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边就是。”
话音刚落，许竹天便迫不及待跑出去。
注视他奔跑身影，林云起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有危险分子疑似携带刀具正在往派出所走。”
这听得像是玩笑话。
但当林云起说出白辞追求者时，立刻引起了对面高度警醒。这个片区没有不知道白辞，因为他身边出事人太多，警方一度还进行过秘密调查。
解决了许竹天这个潜在麻烦，林云起继续扫楼。
按照原定日程，下午是家教时间。担心小男孩还没从婚礼事情上缓过来，林云起特地提出往后挪几天。
闲来无事，回屋后，他倒了杯冰水，打给白辞“今天我有空，要继续游泳课程不”
白辞没有拒绝道理。
一杯冰水才下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来了。”林云起以为是白辞，直接打开门。
门开后，四目相对两人双双愣了下，民警板起脸“你怎么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对不起。”
一张宣传单递到他手上。
林云起低头一看“防诈骗知识”
现在工作力度都这么大了吗要挨家挨户亲自上门搞宣传。
民警先做了正常走访调查，譬如家里几个人，干什么工作，随后问“你有对象吗”
林云起摇头。
“哦，那你得谨防杀猪盘了，最近好几个小区都有被骗，有还在医院抢救。”
林云起“这么严重”
“被洗脑了，搞自残，非要用自己血制作灯笼。”大概觉得这件事邪性，民警没有多说“一定要有防备心，明白吗”
防备心三个字念得格外重，显然林云起随便开门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没翻篇。
林云起小鸡啄米式点头“明白。”
可惜世上麻烦不是你不开门，它就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翌日林云起再次被叫去做笔录。
配合地赶过来，发现白辞也在，他环视一圈，感觉少了一个咋呼身影不太习惯“罗盘七呢”
回答他是聂言“上山开光。”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脆弱了么
聂言说话要比罗盘七精炼许多，在他坐下后直奔主题“许竹天死了，今天早上派出所收到一个大红灯笼，上面用血写着许竹天名字。”
林云起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聂言让这种预感成真了“收到灯笼是个有经验老警员，立马就送去鉴定，是人皮灯笼。”
林云起顿时明白会被叫过来原因，昨天自己才打过报警电话。
“监控显示，他快到派出所时，突然拐入了一条巷子，然后人就不见了。”
林云起“所以除了凶手，我是最后见过他人”
聂言点头。
一直没怎么说话白辞这时开口“一路都是行人，见过他人就多了，你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
聂言轻按了一下眉心，懒得反驳，重心放在林云起身上“昨天见面时，许竹天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古怪”
林云起“全程都没有正常地方。”
聂言忽然问“你第六感呢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林云起目光闪烁了一下，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异常“早在酒店婚宴上，我就觉得他命不久矣。”
在对方进一步深究时，林云起先进行了提问“酒店里罗盘七不是也带走过一个红灯笼”
聂言点头“一个材料，都是人皮。出事那名外国人家属还在办手续，尸体一直没火化。我差人去看过一趟，后背整张皮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了下来。”
“监控呢”
“被鸟挡住了。”
更多情况聂言不方便透露，详细询问完林云起和许竹天见面过程后，表示他可以走了。
白辞站起身，准备一道出门。他过来不是做笔录，而是按照约定告知女鬼消散前留下信息。
临走前，聂言叫住他“总部一个神叨家伙，算出天海市即将有灾厄来袭，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线索，这场灾厄来源和鬼娇娘同党有关。”
“你想表达什么”
“总部意思是，必要时为了找到这个人可以不那么讲规矩。”
白辞冷笑“不择手段吗”
“为了城市太平，我们别无选择。”聂言“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不合作，我们也不要是敌对关系。”
谁都没精力搞内耗。
白辞“合作也行，前提是我不出面，对结果也概不负责。”
远程协作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
林云起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白辞走出来。
“这么久”
白辞系好安全带“上了年纪人废话多。”
林云起听得好笑“人家聂队长也就三十出头。”
车子上路后，一直有嘎吱嘎吱响动。白辞认真建议“该换车了。”
“没大问题，放心坐。”
红绿灯处，林云起注意到路边有很多卖花，挑了挑眉说“明明七夕已经过了，离情人节也还有好几个月。”
白辞居然比他潮流点“网上最近兴起了一个追叶节。”
林云起听过购物节，追叶节又是什么
“商家打出标语是趁着树叶未曾全部凋零，赶紧向爱人告白。”
林云起严重怀疑，这是为了处理积存货物，搞得离谱推广。
无论如何，追叶节这个噱头还是很管用，在此影响下，最近大型相亲活动如火如荼，城市因此多了好几个相亲角。
就连以往没什么人公园，如今林云起黄昏时去散步，都能看到不少小年轻坐在长椅上你侬我侬。容易和愁绪化等号秋天，莫名跟着鲜活起来。
手机铃声响得突然，吓了正在接吻情侣一跳，林云起抱歉地笑笑，加快步伐边走边接。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林云起无奈“距离你上次雇我打假灵异比赛，也没多久。”
对方哈哈大笑，先是礼貌问了下他过得如何，随后开始哀叹自己流量下滑得厉害。
“我近期视频，网友不太买账。”
这位老同学家里很有钱，但他喜欢被关注感觉，粉丝流失对他来说，可谓是生不如死。
林云起没接话，安静等重点。
“最近相亲血灯笼案你听说没”
林云起“民警上门做过宣传。”
“这案件现在关注人可多了，都说是灵异事件。还是跟上次一个价格，要是你能查到什么，我再加五万。”
林云起“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上。”
“我上了，然后被人认出来是网红，说我目不纯，差点被骂死。”
林云起无话可说。
“帮个忙呗，我这价格也挺厚道，”老同学憧憬未来，“再有十万粉丝，我平台粉丝量就可以破五百万”
这活儿本质上类似私家侦探生意，符合林云起业务范围，他没过多犹豫“好。”
“爽快我前期有调查到一些资料，回头发你邮箱。”
天气凉爽，林云起先是绕着公园跑了一圈，晚上冲了个澡，才开始边吃夜宵边打开邮箱。
根据资料显示，前几名受害人都是通过相亲群开展了一段网恋，陆续出现精神恍惚、自残等异常行为，之后情况愈发严重，家人稍不留神，他们便会用鲜血来浇染红纸，只为了制作灯笼。
目前两种说法比较普遍，一是受害者在线下面基时被下药，另外一种则是犯罪嫌疑人是个迷人疯子，他不断给受害者洗脑，说动他们进行自残式奉献。
“一个变态罢了，还迷人”林云起摇了摇头，上网搜索后发现诈骗犯竟然拥有一批粉丝，甚至据此创造出一系列孤僻阴郁艺术形象。
相关新闻反而被压到了后面，一圈浏览下来，找不到太多有用消息。
受害者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工作和家庭环境也没相似处，唯一共同点是对害他们人守口如瓶。
“我爱你，求你，带我走”
这是一个受害者被媒体采访时反应，纵使加了马赛克，依旧能从激动情绪中听出痴心不悔。
何其似曾相识一幕。
林云起想起了许竹天，确切说是想到白辞那些疯狂追求者们，论疯魔程度，两拨人有一拼。
资料里了几个相亲群号，都是受害者曾经加过，林云起先加了一个秋天约定。
这是一个千人相亲大群，他一进去，立刻就有人来搭讪。高级大群共有五个管理员，看到其中一位时，林云起手一抖，夜宵差点没撒出来。
真人头像，男人单手拿书，精致侧脸显得高贵又冷漠，充满了迷人气息。
“白辞”
林云开大图再三确认，头像确实是白辞。
他试着私发了一条消息头像好帅，是本人吗
管理员网名叫敲厉害土狗，居然是在线秒回在呢，你是还是
林云起资料卡上性别年龄都是隐藏项，单靠一张小清新头像，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他把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猜。
敲厉害土狗不要用句号，用省略号，要知道我们故事才刚刚开始。
大晚上，实在是腻味得让人受不了，林云起看了眼资料，缓了缓又加进一个一生相随相亲群。
做好心理建设，他还是第一时间去看群主和管理员资料，确定没有那个敲厉害土狗，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群比刚刚还热闹，就他看资料这会儿功夫，消息已经99。
林云起往上爬楼，发现主要是一个七仙女网友和北斗星爱在聊。
看到七仙女头像，林云起再次陷入冗长沉默。
没错，又是一个白辞。
不过这张照片和先前那个不同，是张大头照，像素有点模糊，似乎是从哪里截下来，以至于林云起刚开始都没发现。
他再度私信，问了同样问题头像是本人
七仙女回复速度没土狗快，过了一分钟才回了消息满意么
林云起和他聊起来，没有土狗油腻，七仙女似乎有意无意喜欢把话题往宗教上靠拢。
这是有人用白辞脸招摇撞骗
林云起皱了皱眉，准备为白辞讨个公道。
他先查了七仙女i，但没成功，正常人一般不会去做i隐藏，这个七仙女可疑程度瞬间飙升。
随后林云起又查了敲厉害土狗。
“看来不是一个人。”
这位是固定i，林云起查得很顺利，只是看到结果时，他面色微变。
敲厉害土狗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小区。
要是再往更细致查，免不了过界。林云起想了想，重新联系对方视频，好吗
敲厉害土狗我和室友合租，不想吵醒他。
林云起抿了抿唇，打给了白辞。
秋季夜晚很凉。
白辞躺在床上，像是一具沉默尸体，不盖被子，身下床单也瞧不见丝毫褶皱。
老楼特色是，哪怕是个闹铃，有时候楼上楼下都能听见。所以白辞夜晚手机会特意调成震动，防止被林云起发现异常。
“喂。”看到是林云起电话，他想也不想地接通。
“是你吗”
白辞略微疑惑地嗯了声。
林云起试探问“敲厉害土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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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样有霓虹灯无法照到地方，以新河区下方砖厂为界限，再往下走,有烂尾楼，加工厂,还有因为谈不妥价格一直没办法拆除小平房。
一道虚影正穿梭在低矮建筑中，他原本要躲进干枯草堆,最后关头却又改变主意,在草堆虚晃一圈留下气息，紧接着跳进又脏又臭下水沟,随脏水一起漂流。
几乎就在虚影跳进去瞬间，夜色下多出一人。
来人身着宽松练功服,身材对比一般成年男性较为娇小，袖袍很宽大,随夜色簌簌抖动。
他先是看了下草丛，随后走到下水道边，冲天臭味让他稍微离远了些。
“蝼蚁虽小,逃生能力却很强大。”男人有着一双奇特眼睛,纯粹透亮,却很无神“是我草率了。”
“追来了吗应该没吧，追来我就再往茅坑飘”下水道里，早就丧失五感金压根不在意水流肮脏,一路随波逐流。
确定对方没有跟上,他考虑下一步要去哪里。
特殊小组
不，受害者本能是报警,自己能想到对方也能想到。万一那人在特殊小组附近堵截,他必然会魂飞魄散。
“赌一把”
金选择去乱葬岗,这里终年难散阴气让他舒服许多。
干他们这行，都会留条傍身后路。金早年在这边埋下一个物件，看到大树下露出木牌一角后，他说了声谢天谢地，以最快速度飘过去，残魂贴附在木牌上。
楼上精神小伙大半夜连麦打游戏，隔着天花板时不时传来几句脏话，使得林云起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状态。
要不要提前起来晨练
他迷迷糊糊考虑这个问题，恍惚间身上传来一股沉重感，轻薄鸭绒被仿佛有千斤重。不多时，林云起被彻底拖入了梦境。
周围环境很暗，凌乱树枝遮挡住月光，只能勉强看清前面坟堆。
“林云起”
林云起皱了皱眉，是谁
呼唤声不停传入耳，脚下坟土很松软，林云起往前走时候，依稀有种要陷下去错觉。
他只做清醒梦，这次也不例外。
林云起开始沉思出现这种梦境原因莫非是受到了那场古怪婚礼影响
“是我啊”一张放大脸猛地从牌位上延伸出来。
金生前是外国人，皮肤很白，死后那种僵白更甚于一般尸体。
凉风在坟堆间走动，林云起脚踝陷在坟土里，无法迈开一步。面对这张近在咫尺大脸，他差点没忍住骂出一个草。
没发现把人给惹恼了，金自顾自解释起自己状态“早前我师父送给我半截万年古木，借助它力量，我才能成功给你托梦。”
好像从林云起眼中看到了怀疑，金不禁有些着急。
万年古木太宝贵了，知道人又少，对方不相信也正常。
正当他想方设法要证明自己所言句句属实，林云起忽然开口“你都知道哪些自己国家作家”
金愣了愣，但很快说出一连串不带重复人名。
“你是从哪所大学毕业”
金又报出一所不知名野鸡大学。
林云起每一个话题跳跃度都很大“说说你托梦原因。”
金差不多是一口气说出来“一位穿武术服男人正在搜索我踪迹，他想要炼化我魂魄。只要你愿意划掉生死簿上我名字，这块万年古木就是你”
生死簿
林云起首先想到那本被聂言称作无字天书小册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这是梦。
他选择顺着金话题往下走，提出关键问题“大家不是一个国籍。”
金“你再仔细找找，我混血。”
“”
金死期没有被预测到，有多种原因。除了他是混血，更多在于前段时间生死簿进入休眠期，林云起第六感跟着弱化。
当然，这一切他本人并不知情。
金不断蛊惑“对你来说，只是轻轻一笔”
话没说完，梦境直接崩溃。
林云起睁开眼时，外面正传来砰砰剧烈敲门声，他从猫眼看去，门口空无一人。
反锁好门，林云起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确定没人再来敲门，这才起身打开灯，顺便泡了杯热茶。
灯泡光亮从门缝渗透出去，门框上藏身骸骨狗轻巧落地，跑回了三楼出租屋。
“他醒了。”骸骨狗用爪子压住嘴打了个呵欠“不过从入梦到清醒，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不是我们能控制了。”
托梦这种事，非当事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骸骨狗没感觉到什么，依照它判断，饿死鬼应该也不知情，不知道这位舔狗主人是从哪里发现端倪。
楼下。
林云起开始用平板依次搜索在梦境中听到名字。
“修斯米路，诺埃尔”这些人名，他之前闻所未闻，可如今一查，都是同一个国家作者。
这足以证明梦里金道出人名，现实中全部存在，对方提到那所大学，也是真实存在。
凌晨四点，只有一户人家开着灯。
林云起沉默地端起茶杯，热气源源不断扑过来，他却始终没有喝一口。半晌，他突然光脚朝衣架边走去，从外衣口袋取出装死小册子。
和往常一样，每一页都是空白。
“你知道那本册子用途吗”
当日郑柠在审讯室里，最后问出问题，重新浮现在脑海。
“聂言是处理不可思议事件，”林云起手指轻轻敲着书册，自言自语，“专门上门想要带走这东西，原因或许不像是他说那么简单。”
是自己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还是说，世界上真存在另外一种未知力量
“也不能算未知”
聂言等人存在，说明官方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布。
林云起垂了垂眼，想要证明这荒诞一切，最好出发点就是手头这本册子。
“姑且再观察一段时间。”他叹了口气，关灯上床。
屋内重新变得漆黑一片，被放进口袋后，小册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暂时没暴露。
一口气还没呼完，光明闪现
刺眼亮度险些闪瞎它眼睛，只见大衣口袋被一根指头勾着，本该躺在床上林云起，正面无表情望着里面。手机手电筒光芒从他下巴向上延伸，还有三分之一脸颊没有打到光。
“啊”娇滴滴地尖叫刚窜到喉咙，小册子身体紧绷，硬是吞下去了惨叫。
尽管如此，仍是有蚊蝇似呢喃流出。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小册子紧张地自我安慰，没事，那么小声音，他听不到。
不知自我催眠了多久，它终于放松下来时，林云起已经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衣架。
到底发现没有在这种纠结中，小册子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阴转小雨。
今天天色给人感觉是微微泛黄，每一次风经过，树上叶片就会凋零几片。
林云起随手一拍，很有老照片感觉。可惜完美照片毁在突然闯入一道身影上。
仅仅是一天没见，当时婚礼上气宇轩昂新郎，如今已经经不起细看。精神萎靡不说，眼眶下过度明显乌青，可以和恐怖片里人物媲美。
许竹天径直朝左手拿扫帚，右手拿手机林云起冲过来。
“他在哪里”因为皮肤松动，奔跑时候，许竹天五官感觉都要错位。
林云起“难为你了，居然能找到这里。”
跟一个癫狂人不可能做到正常对话，瞥见他口袋鼓囊囊，看轮廓是装了危险刀具。
在对方进一步作出离谱举动前，林云起冷静问“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许竹天面色铁青。
林云起从这一瞬间反应，大约知道了结果。
检查结果确实很不好，许竹天被查出全身脏器衰竭，至于原因医院那边暂时没办法给出答案，建议他再去大医院复检一下。
从拿到报告起，许竹天很努力地想看清上面每一个小字，但白辞面容死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比起求生欲，他竟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对方一面。
“他搬家了，早上搬。”林云起一本正经指了个方向“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边就是。”
话音刚落，许竹天便迫不及待跑出去。
注视他奔跑身影，林云起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有危险分子疑似携带刀具正在往派出所走。”
这听得像是玩笑话。
但当林云起说出白辞追求者时，立刻引起了对面高度警醒。这个片区没有不知道白辞，因为他身边出事人太多，警方一度还进行过秘密调查。
解决了许竹天这个潜在麻烦，林云起继续扫楼。
按照原定日程，下午是家教时间。担心小男孩还没从婚礼事情上缓过来，林云起特地提出往后挪几天。
闲来无事，回屋后，他倒了杯冰水，打给白辞“今天我有空，要继续游泳课程不”
白辞没有拒绝道理。
一杯冰水才下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来了。”林云起以为是白辞，直接打开门。
门开后，四目相对两人双双愣了下，民警板起脸“你怎么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对不起。”
一张宣传单递到他手上。
林云起低头一看“防诈骗知识”
现在工作力度都这么大了吗要挨家挨户亲自上门搞宣传。
民警先做了正常走访调查，譬如家里几个人，干什么工作，随后问“你有对象吗”
林云起摇头。
“哦，那你得谨防杀猪盘了，最近好几个小区都有被骗，有还在医院抢救。”
林云起“这么严重”
“被洗脑了，搞自残，非要用自己血制作灯笼。”大概觉得这件事邪性，民警没有多说“一定要有防备心，明白吗”
防备心三个字念得格外重，显然林云起随便开门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没翻篇。
林云起小鸡啄米式点头“明白。”
可惜世上麻烦不是你不开门，它就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翌日林云起再次被叫去做笔录。
配合地赶过来，发现白辞也在，他环视一圈，感觉少了一个咋呼身影不太习惯“罗盘七呢”
回答他是聂言“上山开光。”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脆弱了么
聂言说话要比罗盘七精炼许多，在他坐下后直奔主题“许竹天死了，今天早上派出所收到一个大红灯笼，上面用血写着许竹天名字。”
林云起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聂言让这种预感成真了“收到灯笼是个有经验老警员，立马就送去鉴定，是人皮灯笼。”
林云起顿时明白会被叫过来原因，昨天自己才打过报警电话。
“监控显示，他快到派出所时，突然拐入了一条巷子，然后人就不见了。”
林云起“所以除了凶手，我是最后见过他人”
聂言点头。
一直没怎么说话白辞这时开口“一路都是行人，见过他人就多了，你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
聂言轻按了一下眉心，懒得反驳，重心放在林云起身上“昨天见面时，许竹天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古怪”
林云起“全程都没有正常地方。”
聂言忽然问“你第六感呢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林云起目光闪烁了一下，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异常“早在酒店婚宴上，我就觉得他命不久矣。”
在对方进一步深究时，林云起先进行了提问“酒店里罗盘七不是也带走过一个红灯笼”
聂言点头“一个材料，都是人皮。出事那名外国人家属还在办手续，尸体一直没火化。我差人去看过一趟，后背整张皮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了下来。”
“监控呢”
“被鸟挡住了。”
更多情况聂言不方便透露，详细询问完林云起和许竹天见面过程后，表示他可以走了。
白辞站起身，准备一道出门。他过来不是做笔录，而是按照约定告知女鬼消散前留下信息。
临走前，聂言叫住他“总部一个神叨家伙，算出天海市即将有灾厄来袭，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线索，这场灾厄来源和鬼娇娘同党有关。”
“你想表达什么”
“总部意思是，必要时为了找到这个人可以不那么讲规矩。”
白辞冷笑“不择手段吗”
“为了城市太平，我们别无选择。”聂言“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不合作，我们也不要是敌对关系。”
谁都没精力搞内耗。
白辞“合作也行，前提是我不出面，对结果也概不负责。”
远程协作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
林云起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白辞走出来。
“这么久”
白辞系好安全带“上了年纪人废话多。”
林云起听得好笑“人家聂队长也就三十出头。”
车子上路后，一直有嘎吱嘎吱响动。白辞认真建议“该换车了。”
“没大问题，放心坐。”
红绿灯处，林云起注意到路边有很多卖花，挑了挑眉说“明明七夕已经过了，离情人节也还有好几个月。”
白辞居然比他潮流点“网上最近兴起了一个追叶节。”
林云起听过购物节，追叶节又是什么
“商家打出标语是趁着树叶未曾全部凋零，赶紧向爱人告白。”
林云起严重怀疑，这是为了处理积存货物，搞得离谱推广。
无论如何，追叶节这个噱头还是很管用，在此影响下，最近大型相亲活动如火如荼，城市因此多了好几个相亲角。
就连以往没什么人公园，如今林云起黄昏时去散步，都能看到不少小年轻坐在长椅上你侬我侬。容易和愁绪化等号秋天，莫名跟着鲜活起来。
手机铃声响得突然，吓了正在接吻情侣一跳，林云起抱歉地笑笑，加快步伐边走边接。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林云起无奈“距离你上次雇我打假灵异比赛，也没多久。”
对方哈哈大笑，先是礼貌问了下他过得如何，随后开始哀叹自己流量下滑得厉害。
“我近期视频，网友不太买账。”
这位老同学家里很有钱，但他喜欢被关注感觉，粉丝流失对他来说，可谓是生不如死。
林云起没接话，安静等重点。
“最近相亲血灯笼案你听说没”
林云起“民警上门做过宣传。”
“这案件现在关注人可多了，都说是灵异事件。还是跟上次一个价格，要是你能查到什么，我再加五万。”
林云起“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上。”
“我上了，然后被人认出来是网红，说我目不纯，差点被骂死。”
林云起无话可说。
“帮个忙呗，我这价格也挺厚道，”老同学憧憬未来，“再有十万粉丝，我平台粉丝量就可以破五百万”
这活儿本质上类似私家侦探生意，符合林云起业务范围，他没过多犹豫“好。”
“爽快我前期有调查到一些资料，回头发你邮箱。”
天气凉爽，林云起先是绕着公园跑了一圈，晚上冲了个澡，才开始边吃夜宵边打开邮箱。
根据资料显示，前几名受害人都是通过相亲群开展了一段网恋，陆续出现精神恍惚、自残等异常行为，之后情况愈发严重，家人稍不留神，他们便会用鲜血来浇染红纸，只为了制作灯笼。
目前两种说法比较普遍，一是受害者在线下面基时被下药，另外一种则是犯罪嫌疑人是个迷人疯子，他不断给受害者洗脑，说动他们进行自残式奉献。
“一个变态罢了，还迷人”林云起摇了摇头，上网搜索后发现诈骗犯竟然拥有一批粉丝，甚至据此创造出一系列孤僻阴郁艺术形象。
相关新闻反而被压到了后面，一圈浏览下来，找不到太多有用消息。
受害者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工作和家庭环境也没相似处，唯一共同点是对害他们人守口如瓶。
“我爱你，求你，带我走”
这是一个受害者被媒体采访时反应，纵使加了马赛克，依旧能从激动情绪中听出痴心不悔。
何其似曾相识一幕。
林云起想起了许竹天，确切说是想到白辞那些疯狂追求者们，论疯魔程度，两拨人有一拼。
资料里了几个相亲群号，都是受害者曾经加过，林云起先加了一个秋天约定。
这是一个千人相亲大群，他一进去，立刻就有人来搭讪。高级大群共有五个管理员，看到其中一位时，林云起手一抖，夜宵差点没撒出来。
真人头像，男人单手拿书，精致侧脸显得高贵又冷漠，充满了迷人气息。
“白辞”
林云开大图再三确认，头像确实是白辞。
他试着私发了一条消息头像好帅，是本人吗
管理员网名叫敲厉害土狗，居然是在线秒回在呢，你是还是
林云起资料卡上性别年龄都是隐藏项，单靠一张小清新头像，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他把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猜。
敲厉害土狗不要用句号，用省略号，要知道我们故事才刚刚开始。
大晚上，实在是腻味得让人受不了，林云起看了眼资料，缓了缓又加进一个一生相随相亲群。
做好心理建设，他还是第一时间去看群主和管理员资料，确定没有那个敲厉害土狗，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群比刚刚还热闹，就他看资料这会儿功夫，消息已经99。
林云起往上爬楼，发现主要是一个七仙女网友和北斗星爱在聊。
看到七仙女头像，林云起再次陷入冗长沉默。
没错，又是一个白辞。
不过这张照片和先前那个不同，是张大头照，像素有点模糊，似乎是从哪里截下来，以至于林云起刚开始都没发现。
他再度私信，问了同样问题头像是本人
七仙女回复速度没土狗快，过了一分钟才回了消息满意么
林云起和他聊起来，没有土狗油腻，七仙女似乎有意无意喜欢把话题往宗教上靠拢。
这是有人用白辞脸招摇撞骗
林云起皱了皱眉，准备为白辞讨个公道。
他先查了七仙女i，但没成功，正常人一般不会去做i隐藏，这个七仙女可疑程度瞬间飙升。
随后林云起又查了敲厉害土狗。
“看来不是一个人。”
这位是固定i，林云起查得很顺利，只是看到结果时，他面色微变。
敲厉害土狗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小区。
要是再往更细致查，免不了过界。林云起想了想，重新联系对方视频，好吗
敲厉害土狗我和室友合租，不想吵醒他。
林云起抿了抿唇，打给了白辞。
秋季夜晚很凉。
白辞躺在床上，像是一具沉默尸体，不盖被子，身下床单也瞧不见丝毫褶皱。
老楼特色是，哪怕是个闹铃，有时候楼上楼下都能听见。所以白辞夜晚手机会特意调成震动，防止被林云起发现异常。
“喂。”看到是林云起电话，他想也不想地接通。
“是你吗”
白辞略微疑惑地嗯了声。
林云起试探问“敲厉害土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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